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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迟疑:“我?我字儿也没识全。”

“嗯,一边儿干一边儿学,哦,我的活儿不能少干!”祝缨说。

祝重华捧着圆章,被领座的蒋婉拉回了位子上。

张仙姑又怀疑祝缨出行是否有其他的事情,祝缨只好把赵苏、祝炼、项安叫过来解释:“他们与我一同去。”

张仙姑道:“大郎鬼精鬼精的,你们一伙,锤子、三娘都向着你。我要问别人。”

蒋寡妇给她劝住了:“这儿谁不向着咱们大人?”

赵苏索性把祝青君卖了:“青君管盗匪,如今小事都不用咱们大人动手。大人要办更大的事,见江刺史他们。”

张仙姑道:“哎哟,那她也要当心呐!你给人弄好甲好刀。”

“忘不了。”祝缨说。

……——

祝缨出行一直走的是大路,前半程有祝新乐等人随扈,到了黛州,祝缨对祝重华道:“你们好好干吧,接下来路就顺了,回见。”

将一干人等留了下来,她算发现了,有些人,你就得多派活!

那她就不客气了!

由黛州至博州,祝炼留下了,祝缨对他说:“祝重华想得深,你……”

“我多学着点儿,已经想好怎么安排人再排查一次了,一有消息,我就派快马报给您,再知会青君,兵马调度,她安排。我只安排向导民伕配合。博州归附早些,余孽料不会很多,是细致活儿。”

祝缨拍拍他的肩膀:“行。自己也别太累着了。”

“哎。”

再到梧州,就是“回家”了,从甘县往东,不停地有人认出祝缨,祝缨也频频与他们打招呼。梧州不是战场,受损最小,道路、水利、田地都是经过近二十年的经营不需要太多的工时翻新,赋役又恢复到了以前比较轻松的状态,人的样子便显得更闲适。也有手脚快的人在堆肥,预备种宿麦。

祝县山城,祁娘子已经收拾好了府邸,将正房整理出来请祝缨去休整两天再下山。祝缨也不与她客气:“我就歇歇脚,我走了,你又要再倒腾一回。你腾间客房就得。”

祁娘子必不肯的:“那不一样!该着住哪儿就住哪儿。这本是您的家,哪有回来反而住客房的道理?”又带了小儿女让他们叫人。

那一边,项乐、项渔也与项安过来汇报:“分头联络了各家士绅,大哥亲自去了荆大人家,都说必来的。”

说话间,江政、邵书新处也来了公文,都同意了见面。见面的地方也还是两州交界,地点设在福禄县。

邵书新依旧是先到,在福禄士绅的掩护下与祝缨先见了一面。他比上次又胖了一些,须发的银丝也多了一点,看着祝缨依旧轻瘦灵便的样子,邵书新生出了一丝羡慕:“只有这般灵迅悍捷,才能不动声色间创下偌大基业呀!”

感慨完,他不在帐中等祝缨,快步走了出去,老远就拱手:“节帅!果非池中物!再次拜相也未可知。”

祝缨道:“夸张了,扒拉个窝趴着罢了。”

“请。”

两人入帐坐下,邵书新摒退左右,低声道:“郑相公来消息,就要调我回去了。”

不意外,祝缨点点头:“谁接替你?”这么个肥缺,邵书新干得有声有色,这个位子就不可能取消了。多少人等着来抢呢。

“余清泉。”

“他?哈!”

“是吧?好不了。要是个旁的人呢,为了政绩也要老实一阵子。他,自恃甚高,又怄着气,不跟我拧着来就不错了。你说黑的,他一定要说白的。百姓要遭殃喽。”

祝缨道:“我约了江政。”

“那也只能保一地盐价,”说着,邵书新又笑了起来,“不知道这个老古板是跟你走私呢,还是眼看着百姓受苦?”

祝缨道:“莫开玩笑。”

“难道不是事实?”

祝缨道:“回去知会郑相公一声,余清泉要是闹得太过份,请他准备好接任的人。”

“我也想说这个,三千里鸿雁难渡,我将一份账交给您,您便宜行事。”

“我不用那个。”祝缨轻描淡写地说。

邵新书张了张口,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看似无害,也仅仅是看似而已。他愈发的正经了起来:“不知,还有什么话要捎给京里么?”

“彼此保重吧。”

“好。”

邵书新之后,祝缨与吉远府的士绅们单独见了一面,这一面又与先前不同。顾翁等人感念祝缨又给他们的子侄把官职给抢了回来,殷勤之态犹甚从前,自始至终,脖子没有挺硬过。

荆纲看似一派从容,眉间却有深深的折痕,想来也是听说了余清泉的事情。

祝缨请众人入席,先向士绅致谢,继而提及了邵书新要走的事情:“有江使君在,余事不必我操心。唯有盐政,是我能够报答诸位的地方。一切顺利还罢,如若起了变故,只要我在,梧州的盐就不会断,还照原价。安南,不受他们的调遣。”

士绅们的脸上浮出了一点笑意,荆纲犹豫了一下,却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将来,我是说将来,若吉远府缺粮……”

祝缨道:“互通有无。”

便有士绅说他当官儿的真是想得远,吉远是个好地方,风调雨顺的,不会有那样的事情的。但又说:“江使君为官亦不错,只是不知还能在吉远多久。”

祝缨道:“这是实话,我约了他见面,将一些话说开。以后换了刺史呢,我也会与大伙儿一起见新刺史的。”

士绅们更加高兴了。

次日,士绅们先去迎接江政,再将江政拥簇到了祝缨的面前,此时邵书新已然离去。江政显是已经知道邵书新的离任,再见祝缨,他也有些踌躇——他也不大信得过余清泉。

祝缨自然不会说出“不用账本就收拾了他”的话,而是先客客气气地与江政见了礼。再向江政夸了夸吉远士绅“敦厚”,江政道:“也是您与他们相处出来的。”

“你与他们相处得也不坏,大伙儿心里都有数。”

士绅们一齐附和,江政浅笑:“大家都有数,盐也有数,粮也有数。可是,邵公要走了。”

“他已经南下管着盐政有些日子了,郑相公不会把盐政在他手里放太久的。就算郑相公愿意,其他人也要出些难题。吉远府,我始终挂念,无论新来的是谁,我都会盯着的。”

江政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抬起手来作了个揖:“多谢。”

祝缨点了点头。

荆纲打起圆场来:“同殿为臣,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

江政却总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祝缨等人只作不知,与他宴饮,江政很快就醉了。

次日一早,扶着头起床,驿路快马又送来文书——政事堂询问安南情况,如果另开一条驿路,问江政认为对安南会有什么影响。

她要新开驿路?!!!

江政的宿醉登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