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文学网laikanwx.com

远远地,传来了他妻子的声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阿凌还没安顿呢……”

“没忘没忘,我都交代了,有地方给她们住……”

公孙佳听了直摇头,这外甥还是那个样子,看看姐姐又在说发现了京城衣服首饰的新式样:“雍邑今年也有新样子,我也带来了,我看呐,两个样子都不错,咱们的也不土气……”

她对这些一向不上心,说一句:“你们聊,想要什么跟库里说。”

钟秀娥道:“你去哪儿?”

公孙佳道:“我约了赵锦,她该到了,我们到前面聊去。”

~~~~~~~~~~~~~~~

赵锦自从做了学士,一直兢兢业业做得小有成就又不显山不露水——朝上近来事情太多,想比太子更耀眼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到了公孙佳这里,却是为了另一件事:“陛下开始服食丹药了。”

公孙佳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想起说这个来了?”

赵锦道:“丞相知道的,我这几年的学生出来都是要做官的。”做官嘛,就什么官都会做。其中有眼色、有良心的,即便做了官也不会忘了老师。哪怕她是个官场中的另类——女性,他们也照跑不误。

都是一些初入官场的人,往老师家里去,不免有人请教一二做官的技巧,说些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其中有一个是供职太医署的就提到,他们在为章嶟采办药材以供炼制丹药。

服食丹药这事儿并不罕见,不过公孙府里没人吃这个,公孙佳的熟人里倒有不少吃这玩艺儿的。吃得最疯的一个就是朱瑛,吃得自己差点升天。别的亲友零星也嗑点儿,嗑得都没朱瑛这么豪放。连容逸也偶尔吃一点,据江仙仙说,这玩儿养颜美容,嗑得人皮肤白里透红的。不过公孙佳不吃这个,她正经药都还吃不过来,也不用这玩儿来美白,她常年白得半透明。

所以公孙佳说:“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赵锦道:“正常的丹药有,邪门的也有,有几味有壮阳的功效,这东西可不能乱吃啊!血气上涌,容易出事的。”

公孙佳道:“他……不行?不至于吧?不是才册了两个小才人吗?”

赵锦轻轻地摇了摇头,提示:“后宫争宠,多有用上这些手段的。下官担心,这是哪个妃嫔掇撺。丞相最好留意,还有,不要当面对陛下提及,暗示都不要有!男人最听不得这个话,他会记一辈子的。”

公孙佳哑然,半晌才说:“你知道有治这个的么?我是说,擅于救治血气上涌厥去的,让太医署准备着这样的人吧。”

赵锦道:“只怕有这样的人也来不及救治。”

公孙佳道:“你先寻着这样的人,我先给他调过去。”

“是。”

公孙佳道:“阿逊在太子身边,你知道怎么教导他。”

赵锦笑道:“是。丞相放心,太子现在但求安稳,活下去就是赢家。”

赵锦辞出之后,公孙佳想了一下,踱到自家书库里去,命人去找书。丹药她就只是知道个皮毛,春药是一窍不通了,临时抱佛脚她也得先看看呐。

看守书库的是个老苍头带着两个小童儿,听清她要找什么书的时候,露出了惊骇了神色。公孙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又不是我要吃。”

老苍头慌忙说:“府里的书还是照着先前老陆师傅的单子寻的,药方不太多,拢共那么两本,您稍等,就得、就得!”

从个架子上抽了两个卷轴下来,吹一吹、掸一掸,满屋子的灰。公孙佳被呛得连连咳嗽,示意阿青抱着卷轴回房慢慢看。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想到,第二天被章嶟临时薅进宫里之后,元铮在府中被单良给拦住了好一通审问。

~~~~~~~~~~~~~~~~

元铮是极冤枉的,他回家之后见公孙佳在看书,还问:“看什么?”

“药方,文华说,陛下开始服食丹药了。”

元铮还说:“哦,他也到了开始琢磨生死的时候了。”

当时谁知道第二天公孙佳就被章嶟叫进了宫里,而元铮自己要有一次终身难忘的对话了呢?

公孙佳一点也没想歪,她这次拿出了耐性见章嶟,不再听到章嶟说后宫就摇手了。

章嶟先是问公孙佳身体怎么样了,公孙佳道:“好些了。与外婆一道养生,倒是好了些,只要妹妹不气我,我就挺好的。”

章嶟短促了笑了笑:“儿女都是债哟~”

就在公孙佳以为他要说太子的婚礼过于铺张,要求节俭的时候,章嶟却话锋一转:“我身体不太行啦,心口闷得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又怕你也病着。”

公孙佳问道:“怎么?御医怎么说?服了什么药了吗?”

章嶟摆摆手:“别怕别怕,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说说话。”

“您说。”

用余盛的新词来说,章嶟就是想找个“感情垃圾筒”的!

“我累呀!”章嶟开口就说,“我也需要放松、需要快乐。我遇到了烦心的事儿不想带给她,我自己解决心烦的事才好打起精神来陪她,她总不想看到我愁苦又或者发脾气吧?你说,我这样不对吗?”

“哪个她?淑妃?”

“是啊!老夫老妻了,这又开始吃得哪门子醋啊!女人是不是都这么不讲道理……我不是说你啊。”

公孙佳白了他一眼。章嶟跟着就笑了起来,指着公孙佳说:“哎,跟你这样恼一恼,我就知道啦。她怎么就能气得那么堵人呀?就算生气也别摆那种脸啊。”

“我是没跟您生气,真生气了,谁还能摆出好看的样子来给你看?”公孙佳都惊讶了,合着生气还得气得好看是吧?

章嶟道:“不是,我就不知道她气的什么?!我把能给的都给她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就说我变心了,我哪儿变了?!她还是淑妃,儿女也还是她的,什么供奉都有,我也时刻关爱她。就因为两个才人?”

公孙佳不想给他的感情生活支招,太容易招怨了,她就出了个耳朵听着,中间问一句:“她怎么说的?”

“就说我变心!哦,她还给人立规矩去了!”

“然后呢?”

章嶟叹气道:“还不是得我善后?那孩子怪可怜的,我总要代她补偿一下。”

公孙佳道:“这不挺明白的么?”

“她又不干了,说我变心了,对别人更好了,不帮她了。我这就是在帮她呢!”

公孙佳心说,你这倒忙帮得,还真是在帮倒忙了。她说:“那你跟她说明白嘛!她一生都在后宫、后宅,没你那么多的道理,你教她嘛。光抱怨,说人家错了,不给人家说错在哪儿。”

“你也这么说,对吧?我说了,人家不听。她现在恨不得拿根绳子把我给捆她宫里那根柱子上。她要是像你这么明理懂事就好了,怪不得你能做丞相。哎哟,她们想事儿,跟咱们想事儿都不一样。”

公孙佳与他面面相觑,摊摊手,章嶟道:“害!我也就是说一说,倒累你跑这一回。”

公孙佳道:“我近来不能帮到陛下也很内疚。”

章嶟突然想到一件事,说:“苏铭正在理盐务,也未免太慢了。罢了,不提这个,还有道路、运河等事,你先前办过的,你看这件事怎么做?苏铭给我的条陈我看了,太慢!”

公孙佳想了一下,说:“如果是初稿,我也看过了,不算慢呀!难道后来改了?”

“没改。”章嶟说,口气又淡了下来。

公孙佳道:“那不慢,我在北地勾连雍邑修的那些道路、运河,花了长时间呀?那还只是一部分,后续的还在修呢。他定个三、五年的,不算慢了,要修养生息呀。”

“你在雍邑,那是万丈高楼平地起,要建城的你忘了?”

“我那时候是为了用兵北方,与现在情形不同。那个时候,大家愿意苦一点、干得多一点,现在谁不想着仗打完了,也该松口气了?缓一口是应该的。再说了,您想想,当初我是总理诸般事务,如今要苏铭再与工部、各州县协作,他干过么?没经验呀,得容他摸索。”

章嶟道:“我再想想。”

公孙佳道:“好。想点儿高兴的,今年的租赋很不错,户口也增加了,新垦的田亩也变多了。”

章嶟听到这个不由一笑:“那倒是。”盛世有两个硬指标:田亩、人口。然后才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