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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还是读书人狠,赵司翰出手就把吴氏改姓为“乌氏”,连祖宗都给掐断了。公孙佳只是放狠话要刨吴家祖坟,赵司翰直接让这姐弟俩没了祖坟。

至于登基的典礼,章硕表示要“从俭”。江平章道:“再俭,也要有个样子!臣请主持此事。”

数一数,那是没什么大事了。霍云蔚也被从大狱里送到了大殿上,君臣见面抱头痛哭一场。章硕见他憔悴了许多,仿佛老了十岁,心中恻然:“您受苦了。”霍云蔚痛哭流涕:“是臣无能啊!”

哭完了,苏铭又到。他心下忐忑,不想章硕对他十分礼貌,政事堂也没有指责他的意思,还让他接着管盐税的事。公孙佳道:“你这几年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你,换个别人只会更糟。如今陛下英明,你只管照着该有的步子走。”

章硕道:“侍郎是能臣,还请不吝赐教。”

苏铭没想到会受到宽宥,还以为要被赶出去腾地方呢。一时也是感激,伏地流泪:“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容逸劝道:“二位都受惊了,且回去梳洗,写好条陈,明日面奏陛下吧。”

公孙佳等人也各自有事,都向章硕辞行。公孙佳说:“宫中要上皇搬迁完毕,陛下才好行迁入,臣这就去办这件事。”江平章筹备典礼,赵司翰考虑灾情,钟源去调兵“守卫”上皇,延安郡王看他们一个个都有事干,说:“那我去看看京城治安。”

他们默契地把容逸留了下来,新君嘛,得跟自己的心腹说点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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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逸深觉肩头担子很重,可不能再养出个章嶟式的皇帝来!

他对章硕道:“陛下是否对今日之事有所疑问?”

章硕道:“正是!詹……容卿可否教我?”

容逸道:“陛下,陛下初登大宝,有两件事最要注意,一是稳定人心,二是稳定局势。百官原职不动,可以消减许多人心中的顾虑,同样的,百姓生活照旧、严惩趁机作乱也是为了稳定人心。局势就要复杂一些,上皇留下的摊子,不太好……”

他说得很含蓄:“外患虽除,内忧却严重。一是军中,梁平是猛将,爱兵如子,他是有威望的。南方大水,积储的钱粮又将耗尽,容易激起民变。相较起来,反而是宫中最容易。”

“宫中?”

容逸道:“陛下是不是觉得宫中很太平?您忘了以前东宫的样子了?现在的东宫,是被清理过的。上皇的后宫,只会比当初的东宫更麻烦!所以才要请上皇驾幸别宫,把他的人都带走!全清掉,留下一个清清白白的皇城!”

章硕这才明白:“我还以为,丞相们做事太果决了。”

容逸心头一沉,更没心情笑了,低声说:“他们都是聪明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从来干这件事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可他们还是做了。陛下,使上皇不退位,他们能熬得下去,陛下能熬得下去么?天下百姓也快熬不下去啦。等苏铭整理出南方的情况,陛下一看即知。”

章硕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容逸可不想朝廷再经历一番龙争虎斗了,要争权势,也特么得等把事儿平了之后再说!他说:“几位丞相,都是太祖太宗时的旧人,谁不愿意名垂青史呢?谁又愿意背上骂名?迫不得已罢了。人非圣贤,皆有私心,不因私害公就是善人了。”

章硕缓缓点头,又请教他:“我当如何做?”

容逸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太上执政过严,今年又逢灾变,陛下要与天下再休养生息,万毋操之过急。霍相回来了,他、公孙当年都是太宗倚重的人,臣虽不曾参与,但是太宗必然有话托付与他们、与上皇。陛下不妨问问他们。”

章硕又问了他一些朝廷官员的情况,两人一问一答,直到公孙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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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身后跟着个闺女,她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仍然坚持回来向章硕覆命。

章硕关切地问:“您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公孙佳笑道:“就是来告个病假的。后宫的事,已经料理完了。”

容逸吃了一惊:“这就完了?”

公孙佳道:“对啊,还要怎么样?太上皇后还在呢!”她指了指妹妹。

妹妹上前道:“陛下,容相,容臣代奏。臣等到的时候,废妃已然伏诛……”她口齿清楚,讲了母女俩直扑后宫,那会儿两位太后已经带着章嶟回到后面了。

单宇陪着去的,这位是公孙佳两次清洗东宫的打手,办起事来经验丰富,咔咔先把宫门几处关了,到了中宫,把吴宣往地上一扔。

请出章嶟和三位娘娘上座,请示把淑妃宫上下人等统统缉拿。章嶟此时已然颓丧无依,眼睁睁看着她们当面绞死了吴宣,他已从暴怒变成了呆滞。公孙佳就是在这个时候到了,拜见了四位之后,对太皇太后道:“政事堂奉陛下旨意,尊奉娘娘……”

两位依然是在后宫居住,她们这级别再升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给岷王、秦王增加了封户。德妃、婕妤出宫依附儿女做太妃,也算解脱。尤其是德妃,对于章嶟已然不抱希望,让她跟着女儿做太妃,那是极乐意的!婕妤还有些惆怅,被德妃说了一句:“你瞧他稀罕你不?宁愿看一堆死肉也不看人呢。”也说觉得没意思极了。

只有谢皇后倒霉,公孙佳却请示她,这整个后宫,您打算怎么办?虽然去了别宫,别宫的一切都是您说了算:“您看看,除了这些罪人,宫里还有什么废妃的党羽,您都处置了吧,带上您信任的人去别宫。”

就是把章嶟置于谢皇后的看管之下了。

谢皇后问道:“都处置了,带走了,这宫里空了,还转得动吗?”

公孙佳道:“瞧您说的,东宫里还有人呢,架子还是能撑得起来的。陛下又尚节俭,用不了这么许多的人。”

新任的太皇太后道:“你这孩子,现在就甭替他们操心啦,好好照五郎,等你回来了,再说也不迟。”

谢皇后心头一跳,回望丈夫,只见他像被抽了魂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对公孙佳说:“知道了。拿名册来!”一个女官捧了几本名册走了过来,与公孙佳打了个照脸,互相点了点头——都是熟人,这是赵朗那个妹子。

谢皇后痛打落水狗也是不含糊的,她与吴宣是宿敌,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敌人,清起吴宣的党羽比别人都熟练许多。

公孙佳则请两位太后还宫,自己又下令禁卫严加巡查,保卫东宫安全。淑妃宫里查抄出珍宝无数,公孙佳都给充公了,那枚舍利子倒还在,公孙佳掂起来看了看,说:“还给相国寺吧。”

谢皇后那里,处置完了吴宣党羽,单宇又帮着她打包行李、搬迁到别宫里去。她们收拾的当口,公孙佳就回到前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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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硕道:“那舍利子?”

公孙佳道:“为它生出了多少事?不如不要。上皇有娘娘照顾,还请陛下宽心。臣的病假——”

章硕道:“好、好的!哎,大典,丞相不来吗?”

容逸道:“公孙现在回去休养,等到大典的时候才好出席呀。”

章硕才说:“回家小心。”叮嘱妹妹要照顾好母亲,不要让她过于劳累等等。

妹妹耐心地等他说完,觉得他还不错,答应着,背起母亲离开了大殿,出来放到肩舆上,一气抬到车上,回家!

公孙佳在车上就合上了眼,太累了,她没这么熬过。现在两只耳朵里满是嗡嗡的金属声,头也疼得厉害,睏得要命又睡不着。回到了家里,单良等人接了,问道:“如何?”

公孙佳道:“妥了。”

妹妹问道:“外面呢?”

单良笑道:“你看回来的路上太平不太平?跟昨天没两样!妥的!”

“阿爹呢?”

“他呀,去接手梁平的营地了。”比梁平资历更足一些的也就是元铮了,军中服能人,换个别人哪怕衔儿高也未必能压得住。

公孙佳睁开眼,问:“吴家呢?”

单良道:“已经围起来了。那个不是咱们的活计,不过我派人盯上了。赵相公,狠!”

公孙佳道:“好。单先生,妹妹交给你了,接下来的事,让她来做!”说完,她就再也撑不住了,一头栽倒了……

妹妹很慌!问道:“翁翁,怎么办?”边说边把人抱起来往房里拖。一群人七手八脚把公孙佳放回卧房,御医来诊断,说是累着了,耗神太过所致,比之前都要更严重一些,最好是静养。

单良镇定了下来,对妹妹郑重一礼,把小孩儿吓了一跳,跳着躲开了半个身子,说:“您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