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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道:“我平时没亏待你们吧?”

把简、方二人吓得也不拿乔装老师了,齐齐跪下来道:“天地良心!君侯!咱们都是对外人使坏,从来不敢对自己家里坏呀!”

公孙佳哭笑不得:“起来吧!赶紧的,干活了!”

即便是两国交战,也不能让奸商们绝迹,何况是区区京城变乱?正相反,越乱,越是他们发财的好时机!

而且现在京城也诡异得要命!章嶟、章旦在外面对峙居然没有打起来,因为宫城里还有一伙人!宫里的人想走走不了,宫外的两伙人谁都不想走,都想打入宫城拿到玉玺即位!王皇后十分崩溃,说,要不干脆就让章旦做皇帝吧!太皇太后不同意,说那也是个疯子,他要当了皇帝咱们也活不了!而赵司翰、钟源等人原本也想合纵连横的,听太皇太后的话觉得有理,一个章嶟尚且如此,谁也扛不住再来一个章旦。

三伙人居然形成了个三足鼎立。

宫城之外,什么违法的勾当都出来了!宫城之内,一个个紧张得快要发疯。

简、方二人派了两个徒弟,日夜兼程赶到了京城。其时,守城的士卒的军纪已然开始崩坏,在他们到之前就有从事不法活动的了。几人也不含糊,马上加入了走私贩卖的队伍里。别人趁火打劫,收京城大家族流出来的珍玩字画,他们不一样,他们要买人——熟练匠人、有一技之长的奴婢。

这是非常常见的交易,在战乱的时候,什么美人都不值钱,有时候人价还比不上肉价贵。但是如果有一技之长就不一样了,那就会抢手。

通过这样的买卖与守城的小头目取得了联系,两三笔买卖之后,不用等他们开口,就有人联系上他们——合伙做生意,偷渡城里的人出来,由他们接应,分给他们两成的好处。他们不用干别的,把从城里偷渡出来的人带出个几十里就成。

原来,城里的人也是不肯坐以待毙的,尤其章嶟总是随时想起新仇旧恨要算账,他的算账就是杀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琢磨中中办法跑路,有钱人的办法就是贿赂守军。

无论是章旦接手的京城防务还是海七星带来的战胜之师,都是全国的精锐,本不该如此。但是公孙佳把出京的几条大道都给封了,无论是章嶟的“勤王诏书”还是章旦写给在外地宗室邀请共同举事的求援信都被她截了下来。她还把北方的兵马给按住了,行文雍邑及周边地区安抚百姓。又派人绕路去南方联系霍云蔚,现在看起来,霍云蔚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

快一个月了,没人响应二章,军中又开始缺粮,军心也渐渐散了。

接着,又有消息传来——公孙佳调了元铮来攻城了!元铮,许多人背后说这小白脸真他娘的祖坟冒青烟被公孙佳看上了,一个无父无母来历不明的货色就此一步登天。但是,军中越是高层对他越是有一个客观的评价,连梁平都有些焦虑了。章旦的手下,堕落得比章嶟这边的手下还要快!

守军就越发倒腾私活,公孙佳这儿就拼命的买人!手下有奸商的好处是,本来他们该赔钱的,结果硬是被这伙人做成了赚钱的买卖!开始是工匠,后来就是承接走私人口的业务。由于信用还不错,他们便主动与守军联系——你把城里出身不错的人给我弄出来,由我倒腾出去卖,找得到家人,那就赚了,钱咱们平分,找不到家人,那这一笔就算我赔了,不用你赔钱。

最后总归是他们赚得多!

公孙佳知道他们的本事,对钱财之事一笑了之,她现在根本不在意这个。但是简义、方保作为公孙家的老人是非常在意的,京城的家产……没了呀!两人痛心疾首,要求徒弟们:“捞!给我狠狠地捞回来!”

公孙佳没有顾及到两位奸商的良苦用心,她从奸商们赎买回来的人口中得知了二章的所作所为——京城章姓宗室已不剩什么人了,哪怕加价买,也是买不到的。二章杀起自家人来,比杀前朝的宗室都狠!奸商们带着红封本子上的名单,一个一个对照着点名,然后都涂上了黑圈。姓钟的还让他们捞出来了两个,一个是钟泰的小孙子,由个老仆带了出来。一个是钟佑霖的侄子,这货跟媳妇儿一起躲媳妇的奶妈家里买通了守军花钱偷渡出来的。

章家与公孙佳最熟的延安郡王,在变乱当天就已经没了,章明现在还在宫里,他和钟源都是没法买的人,得出兵去捞。再不捞出来,公孙佳跟姨妈舅妈都不好交代!

元铮一回来,公孙佳就让他点起兵马直扑京城!攻城不比野战,即使是元铮拿京城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速胜之策。

这是一座比雍邑历史悠久得多的城池,城高池深,它的驻军也比雍邑要多。虽然二章不合,但是并不能保证他们不会联手捅元铮一刀!元铮跟他俩都有仇!章嶟,被元铮的老婆赶下台,章旦,儿子被元铮的闺女杀了。他俩快恨死元铮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围!边围边打,围到里面的人没辙了,要么开门投降,要么出城逃命!扛下去,就饿死呗。

元铮在城外制作攻城器械,作出并不要谈判,只要攻城的样子,一面在城外擂鼓呐喊,又修了极高的楼车立在城北,插上大旗,使城内、宫内望见,增加钟源等人的信心。所恨者,虽然奸商努力,也没能买通梁平派去围攻宫城的守军,无法往宫内传递消息。

然后再由奸商去谈判。

城内二章都是一个想法:把人质给你了,你还能留我的命?粮食来了,我死了,有什么用?都不肯答应。

如此情势之下,梁平终于说动了章嶟:“离开京城,只要往南走,他们都不会不尊奉上皇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已经在京城耽误太多时间了。”

章嶟认为有理:“回贺州去!霍云蔚也在南方!他未必就不如公孙佳了!只是,京城被围,还有章旦虎视眈眈,如何出得城去?”

梁平道:“放火。”

他心里早有办法,但是攻打皇宫他还是有心理障碍的,太皇太后在宫里,章嶟是太皇太后的儿子,儿子冒犯老娘的住处,这是不对的。现在也顾不得了,他的办法过于简单粗野暴了——拆毁了城内不少房舍,将木料堆在了一段宫墙下面,直接烧!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天上愣是一滴雨也没下,宫墙被烧塌了!

元铮在城外再着急也是无用,城里没有合适的内应,想要攻占这样一座城难度是非常大的。别看现在里面缺粮,围到它饿死、耗时耗空它,可以。在里面的人还有力气的时候想攻打,必是尸山血海。

明明已经看到了梁平在放火,元铮这儿指挥人连护城河都无法大规模的渡过。护城河不是条小渠,是宽度达十丈以上的一片水系,里面能养鱼的那中。攻城器械里,有一样是浮桥,通过浮桥之后在面对的是高大的城墙,京城城墙之高居全国所有城池之首,它还很宽上面能跑马,能架起大型的弩床。

京城的城门也非常的紧固,它不是两片单薄的木门而是夹钢的,此外又有瓮城,瓮城还有一道自上而下的铁栅门!元铮在外面疯了一样的攻城,梁平在城里疯了一样的攻打皇宫,双方都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动手。

终于,宫墙先破,梁平指挥着人马涌入宫中一边搜人一边放火。章明、钟源等人在宫内一面抵挡,一面护着太皇太后和王皇后撤离,三代太妃都还有在世的,哭成一片。混乱之中,几代以来积累的各类图书籍册化为灰烬,章嶟纵马入宫,大喝一声:“朕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禁卫是否愿意被擒还是两说,无人敢伤他是真的。钟源低声对章明道:“护着娘娘,先走!小元就在城外!我来与他周旋。”

章明道:“他是在城外,可你看他现在进得来么?他进不来,咱们出了宫也冲不出去!上皇如今已经疯了!”

两人都下不定决心,“弑君”不是谁都有这个决心的。他们二人论起领兵都不如梁平,且禁卫饿得连御园里的鱼都抓来吃光了,还不如梁平手下的兵士饱食有力气!

钟源当机立断:“走!去北门!”北门既高,离城门也近,只要能坚守到元铮进城,他们就算得救了!章嶟会疯,但梁平一定会带他离开!甚至进攻皇城,可能都是梁平看到元铮到来之后怕他们里应外合而先下手为强。

一行人匆忙奔上北门。北门并不是仅仅一道门,而是一个高高的城门楼,可以理解为一个小型的堡垒。他们才登上北门,堵塞了向上的楼道,章嶟与梁平就杀到了!钟源在城楼上喊:“五郎,你快走吧,我不追你,你也不要逼我!等到元铮他们过来,你就走不了了!他是谁的人,你是明白的!”

章嶟不怕钟源,他疯劲儿上来了谁都不怕,但是一想到元铮背后的人,他突然就不疯了,对钟源喊:“交出玉玺!”

赵司翰大声道:“没带!你们追得太急了!”怎么可能没带呢?正在他怀里揣着呢。章硕一朝驾崩,他就非常有经验地把玉玺给捞到了手里。

章嶟怏怏地在下面喊:“你们这群逆贼,给我等着!赵司翰,我饶不了你!”赵司翰在城楼上翻了个白眼,举目四望,昔日繁华京师如今满目疮痍!突然,他指了指一个方向:“那是在做什么?!”

章明奔了过去一看:“章旦!这个王八蛋!他要跑!”

无论章明和章嶟如何评价对方,但是对章旦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王八蛋,他该死!

却说章旦眼见元铮昼夜不停地攻打城门,破城是早晚的事,他之前不跑,本来是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后来是跑不掉了,怕一跑就被袭击,只得僵持。现在元铮攻打城门,梁平攻打皇宫,哪个赢了都没他好果子吃,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开城门跑了!

元铮城门打到一半,发现另一侧的城门被打开了,章旦跑了,那还打什么?!率队绕了过去,从洞开的城门涌进了京师,直奔宫城而来。梁平也已知息章旦跑了,骂了一句:“杀千刀的!”你跑就跑,干嘛把门也打开了呢?

不打了,撤!他护着章嶟,从相对的另一座城门跑出了京城,一路奔南方而去。一边跑,一边在京城里放火,以阻拦元铮的队伍。

梁平跑路也放火、章旦跑路也放火,还困在京城的百姓家家哭嚎,严重阻碍了元铮行进的速度。他的手下对京师是极熟悉的,但是二章对峙,将已将许多市坊道路堵得面目全非,朱雀大街上都有拒马!再兼百姓哭喊,元铮不得不分出一小部人去维持秩序,组织取水救火。自家府邸早烧成灰了他也顾不上,一气到了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