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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恨陈嘉棋不是一个深柜,要是能跟他结个假婚就好了,谁看了敢说鹿雪不是他亲生的。

程音从没有兴起过结婚的念头,深知此事对她而言,难度远甚于找工作。

但翻着这些全家福照片,她突然意识到,鹿雪虽然从来不问她关于爸爸的事,但心里关于父爱的渴望,始终都存在。

小姑娘不提,只是因为太懂事,怕伤害到她罢了。

拜程音那位口无遮拦的舍友所赐,鹿雪早早知道她妈妈被人“始乱终弃”了。

这个成语的意思,还是鹿雪自己上网查的:“指男子玩弄女性,最后又将其抛弃”。

玩弄是什么意思鹿雪不是很确定,但抛弃的意思她懂,总之她生物学上的爸爸不是个好人,所以她一直当自己的爸爸死了,从来绝口不提。

不提归不提,心理缺口却始终存在,这是人类的本能。

因此,遇到陈嘉棋这个演技不错的假爸爸,小姑娘多少有点假戏真做。

只要有眼神互动,便是妥妥的孺慕之情,其中有一张,鹿雪被陈嘉棋抱起来抛到半空,孩子脸上被定格住的那个笑容,程音都不忍心多看。

这样的画面在陈珊看来,效果绝对好到炸裂。

每一张照片都值得放大陈列,今天这五万元的投资物超所值。陈老板心花怒放,当即定了个客单价上千的晚餐,诚邀程音一起去吃个饭。

看了一眼跟在陈嘉棋身后的鹿雪,程音将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适当的时候,你得找一些男性朋友陪小孩玩耍,弥补父亲缺位的遗憾,对于儿童心理健康发展很有帮助。”

熊医生的话言犹在耳,她很愧疚自己先前没关注到这一点。

陈珊是上海人,吃饭必须蒸汽海鲜。

北京这地界,吃靠谱海鲜只能上三里屯。一车人直奔点评最好的一家酒楼,老远看到大幅的玻璃幕墙,虾兵蟹将在水中巡游,仿佛一个小型的水族馆。

鹿雪长这么大,吃过唯一的海鲜大餐是食堂的蛤蜊炖蛋。如此富丽堂皇的消费场所,她连来都没来过。

好奇心让她变成猫,小鼻子紧紧贴在玻璃上,跟一只比目鱼大眼瞪小眼。

陈嘉棋忍了又忍,洁癖症还是剧烈发作了,他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揪住鹿雪又擦鼻子又抹脸,手劲大得像擦电脑键盘。

程音本来想阻止——小孩子皮肤娇嫩,鼻粘膜也不好直接接触酒精。但看鹿雪自己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想想她还是没吱声。

玻璃幕墙上倒映着三个人的身影。

因为是临时起意来吃饭,没有事先预定位置,又怕赶上饭点高峰,他们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出发了。

明黄色的亲子装鲜艳醒目,活脱脱的一家三口。程音想,幸亏不是在公司附近,也幸亏陈嘉棋化了个妆,他戴隐形和框架眼镜时判若两人。

就算让同事遇上,估计也认不出他来。

程音便远远站着,看陈嘉棋揪住鹿雪,挨个指头给她擦手,表情凝重得像在给野猫剪指甲。这一幕实在逗趣,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路人。

只随意一瞥,笑容便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季辞穿得不太正式,衬衫纽扣解到第二粒,发型也没平时那么一丝不苟,整个人有种陌生的风流。

头顶一排广告灯箱,洒落迷离光线,显得他目光尤为深邃。

他的身后,黑金色的门脸虽然低调,但也不难分辨那是一间夜店,时有衣着清凉的俊男美女出入其中。

看起来,季总的业余生活十分丰富多彩。

程音有些把不准,这种时候是否应该向领导问好。

显然季辞看到她了,也顺带看到了陈嘉棋和鹿雪。

程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东,担心季辞看鹿雪眼熟,一会儿想西,觉得幸亏有陈嘉棋在,这幌子打得恰逢其时,遮盖住了她曾经疯狂的单相思。

她这厢愣着没动,那边陈嘉棋却动了——他抬头看见自己的男神,欣喜万分上前问好,还顺带做了个自我介绍。

是的,在柳世集团,季辞就是这么一个男女通杀,上至谢顶科学家、下至物业老阿姨,人人追捧的神仙人物。

季辞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相对陈嘉棋的热情,反应冷淡至极。

偶像的回应没有想象中亲切,陈嘉棋一时进退失据。幸好,这时街边飙来一辆超跑,走下来一位戴墨镜梳背头的大哥,拯救他于尴尬。

季辞走下台阶迎了几步,与大哥握手撞肩,俩人谈笑风生,被一群美女簇拥着进了那间夜店。

陈嘉棋遗憾转身,见程音呆立不动,说:“不认识吗?这是我们公司的季总。”

“啊,认识,”程音回过神,“食堂电视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