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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的功夫, 姜河回来了,见家里门锁被打开了,顿时高兴地唤道:“椿娘, 椿娘, 是你们回来了?”

姜椿他们才吃完饭,她正叉腰站在灶房里, 监督宋时音刷碗,闻言顿时奔出去, 笑道:“爹, 是我们回来啦。”

姜河打量了闺女一番,见她没缺胳膊少腿, 哪哪都好好的, 提着的一颗心总算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笑呵呵道:“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阿音, 你出来。”姜椿扭头朝灶房里喊了一声。

宋时音闻言,扎煞着两只湿漉漉的手跑出来。

姜椿给姜河介绍道:“爹,这是夫君的堂妹宋时音,你叫她阿音就行。”

然后又转头对宋时音道:“阿音,这是我爹, 你唤他姜叔就好。”

宋时音上前两步,福了一福身, 老实叫人:“姜叔。”

姜河一脸慈爱地说道:“不用多礼不用多礼, 既然是女婿的妹妹,就安心在家里住着,不要外道。”

宋时音乖巧应道:“叨扰姜叔了。”

姜河连忙摆摆手:“不叨扰不叨扰。”

姜椿晓得姜河有不少问题要问, 主动道:“爹,去西屋坐着说。”

然后对宋时音道:“你继续去刷碗, 刷干净点。”

姜河皱了皱眉,女婿的堂妹是客人,怎能客人刚来就让人家干活?但他没吭声。

闺女向来有主意,她这么安排肯定有缘由,自己回头背着人问问她再说。

父女俩进了西屋。

宋时桉正在翻看韩萧给他的新书,见姜河进来,立时站起身来,拱手行了个大礼:“爹。”

素日翁婿俩不会如此客套,这会子多日不见,加上堂妹要借住在姜家一年,所以宋时桉方才如此。

姜河连忙伸手扶起宋时桉,笑呵呵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平安回来就好。”

三人说起了这次前往绍兴府的事情,得知表妹潘杏竟然被周诚卖进了绍兴城的青楼,为了不接客烧坏了半张脸,还被闺女花一百两银子赎出来后,他是又愤怒又高兴,心里五味杂陈。

半晌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能回来就好,你姨婆就只这么一个亲人了,她年纪又一年比一年大,咱们能照顾得也有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亲闺女。”

姜椿笑道:“正是呢,表姨回来,姨婆也算有了依靠。”

宋时桉见姜河听说了潘杏的事情,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转移话茬道:“爹,娘子帮您跟舅舅各买了两坛酒,她是个不懂酒的,专挑贵的买,也不知有没有被人哄骗,要不您瞧瞧?”

姜河是个好酒的,闻言立时来了兴致,兴奋道:“酒呢?快让我瞧瞧。”

宋时桉归置好了两只大箱子的土产后,又把两只藤箱里的物什都收拾好了,四坛子酒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墙根。

他抬了下手,引着姜河过去看。

姜河蹲下去,凑到一坛金华酒的坛口处嗅。

把姜椿给逗笑了:“又没开封,爹你能闻出个啥来?”

姜河转头白她一眼,不赞同地说道:“你懂什么,你舅说过,好酒透瓶香,就是说隔着酒坛子就能闻到香气。”

姜椿若有所思。

片刻后恍然大悟,这肯定是因为古代密封技术不过关,现代的陈年好酒,开封后满室酒香,不开封可闻不到半点酒味。

她笑哈哈地朝姜河竖了个大拇指,充当捧哏:“还是爹见多识广,我还真不晓得这样的道理呢。”

姜河得意地大笑:“论旁的爹兴许不如你,论吃酒爹可是行家。”

宋时桉露出个浅笑来,恭维道:“娘子哪懂这个,她头一回吃酒还吐了呢,嫌酒又酸又辣,论吃酒还是爹在行。”

姜椿不赞同地撇撇嘴,但没出声反驳。

哼,等女主钟文谨捣鼓出味道正常的高度白酒,给你们这些古人一点现代震撼,看你们还得瑟不得瑟得起来!

翁婿俩瞧见姜椿嘴巴噘得老高,一副不服气又没法反驳的模样,被逗得一个以袖掩唇轻笑,一个毫不顾忌地拍腿大笑。

西屋内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一墙之隔的灶房里,宋时音坐在马扎上,吭哧吭哧地用麦麸刷碗。

手上被糊得黑乎乎的,仿佛多年未清洗的陈年老垢一般,油腻腻的令人作呕。

她抬眼瞅了紧闭的西屋门口一眼,撇了撇嘴。

人家一家三口在里边有说有笑,自己跟他家的丫鬟似的,不但得烧火做饭,还要洗碗。

但她不敢有异议。

一有异议,姜娘子这个恶嫂子就威胁说要给自己说个乡下汉子。

偏大哥装聋作哑,万事都让自己听嫂子的。

果然娶了嫂子就不一样了,大哥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表面威严,实则很疼爱弟妹的大哥了。

亏自己以前还很崇拜大哥,哼,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再也不崇拜他了!

姜椿端着茶壶出来给姜河泡茶,见宋时音在那磨洋工,就那么三个碗四个盘子三双筷子,两刻钟了还没刷完。

她冷哼一声:“刷个碗都这么慢,你说你还能干点啥?快点刷!”

宋时音偷偷扁了扁嘴,手上动作却不由得加快几分。

姜河对那两坛酒爱不释手,怕放在西屋被闺女偷喝(?),直接将其搬去了东屋。

宋时桉又从土产里拿出来两包西湖龙井茶、两块绣花细棉布布巾,以及一顶毛毡帽给姜河。

笑道:“这是我那故交送的土产,这几样爹你先拿着,另还有些腐乳、梅干菜、布匹以及笔墨纸砚等物什暂且放着,回头等娘子安排。”

女婿是好意,姜河没有推辞,笑呵呵地接过来,说道:“你这故交人还怪好的,咱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过年时叫椿娘置办份年礼,托镖局的人给送去?”

姜河这人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为人事处上却很通透。

宋时桉笑道:“爹想得周到,只是爹您知道的,我家情况特殊,咱们少与他来往,就是对他最大的回礼了。”

姜河转念一想,叹气道:“也是,那就算了,别送了。”

宋时桉颔首。

等他们回京后,再给韩萧送节礼不迟,大不了送双份,毕竟自己与他也算是患难之交了,自与旁人不同。

*

等宋时音刷完碗后,西屋这边也聊得差不多了,姜椿便带她去看她的住处。

姜河闻言,也跟了过来,推开西厢杂物间的门,一脸自豪地说道:“你哥嫂刚一离家,我就找了人收拾屋子,盘了炕,支了灶台,还买了大锅,还重新粉刷了墙,收拾得可齐整了。”

宋时音瞅见自己要住的是泥巴屋子时就差点眼前一黑,进屋后打量了一番屋内的场景,直接伸手扶住了墙。

巴掌大的屋子里,西北角是一盘铺着凌乱麦秸的土炕,土炕边缘垒着半截青砖墙,青砖墙这头连着一个土灶台。

灶台后头堆了些麦秸跟黄豆秧。

靠东墙的地方则是条刚够一人通过的走道。

这就是自己往后要住的地方?

别说跟自己在宋家时的屋子没法比,就连自己在红袖添香时的屋子也多有不及。

姜椿见宋时音一副摇摇欲坠,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模样,她笑着对姜河道:“爹你辛苦了,这屋子收拾得挺好。你去歇着,我给她安顿就行。”

把姜河给打发走了。

然后转身,换上一张晚娘脸,冷哼一声:“我家就三间青砖瓦房,中间是灶房,东屋我爹住着,西屋我跟你哥住着,可没你能住的地儿。

当然,理论上也可以让你大哥跟我爹住一间屋子,我跟你住一间屋子。

但如此一来,我跟你哥这对小夫妻就得被迫分开。

你哥可是我们姜家的上门女婿,肩膀上还担负着替我们姜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呢,要是被你搅合得完不成任务,可是要被我家扫地出门的哟。”

“什么?”宋时音不可置信得瞪大双眼,“我哥是你家的上门女婿?”

大哥可是宋家嫡长子,未来的宋家继承人,怎么能给人当上门女婿?

宋时音提起裙子,转身跨过门槛,顾不得淑女不淑女了,火急火燎地跑进西屋,喘着粗气询问宋时桉:“大哥,你竟然给人当上门女婿,那宋家岂不是要绝后?”

宋时桉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无语道:“你二堂哥跟你亲哥还没死呢,怎地宋家就要绝后了?”

得亏宋时锐跟宋时迁没在这里,不然听了这话,不得气个半死?

这可真是他们的“好妹妹”!

宋时音一噎,无语道:“这怎么能一样,大哥可是宋家未来的族长。”

宋时桉不以为意道:“有二弟跟三弟替宋家开枝散叶就够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三弟妹就罢了,只生了一个闺女,二弟妹却连生两胎双胞胎,每胎都是一双儿子,两胎给宋家添了四个男丁。

宋时音撇撇嘴,嘟囔道:“他俩还不知被卖去了哪里,能不能娶上媳妇都未可知呢。”

宋时桉抿了抿唇,心想你不知我知。

他淡淡道:“不该你操心的别瞎操心,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跟你嫂子学些本事,省得甚都不会,将来只能嫁给乡下汉子当村妇。”

宋时音差点气哭:“大哥,我才不要嫁给乡下汉子呢!”

宋时桉铁石心肠道:“那你就好好学本事,你嫂子说等你学好了本事,就托人给你说门城里的亲事。”

宋时音闷声闷气道:“知道了。”

然后怏怏地回到西厢房。

西厢房里,姜椿正在铺炕。

她先将苇席铺上,又铺了新褥子上去,然后是床单,接着又把新被子铺上头。

苇席是姜河新买的,被褥是先前她提前做好的。

铺好炕后,她又抄起铁锤,“铿铿铿”地在东西墙上敲了两根铁钉,扯了根麻绳,挂了张旧的粗布被单上去当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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