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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回春堂的华大夫说二太太李氏乃急火攻心, 并没太大妨碍,但李氏是个要面子的,偏要做出个病重的模样来, 次日如何都不肯到正房用早膳。

庄氏懒得同她计较, 吩咐大厨房单给她送一份清淡的病人餐。

而众人也从宋时音这个藏不住话的大嘴巴口里得知了李氏被卖后的境况。

她运气还算好,被卖去了河南登封府的韩家, 韩家乃巨贾之家,是登封府首富。

这家的当家太太见她是打京城来的, 又识文断字, 规矩礼仪也极好,便让她负责教导家里的丫鬟婆子规矩, 当了个内宅的小管事。

跟庄氏差不多, 基本上没吃什么苦。

宋时音感慨道:“可见女子还是得识文断字, 倘或我母亲大字不识一个, 即便被卖进首富之家,也只能当个做洒扫活计的粗使婆子。”

三太太秋氏闻言,顿时脸色一黑。

她出身武安侯府,乃是已故老武安侯的嫡女,不但识文断字, 规矩礼仪更是没得挑,完全不比两个嫂子差。

偏两个嫂子运气好, 一个给主家姑娘们当教养妈妈, 一个当上了管教丫鬟婆子的管事妈妈,偏她只能给乡绅家当厨娘。

要不是她在娘家时贪吃,学了一手好厨艺, 那乡绅娘子嫌自己生得太好,还打算让自己去倒夜香来着。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凭啥三个妯娌里头,就她运道最差?

不过想到大嫂得了两个乡野村女出身的儿媳妇,二嫂的女儿曾被卖进过青楼一年,她顿时心里又平衡了不少。

起码她的玥姐儿过去两年都待在娘家的庄子里,清清白白,旁人想诟病都寻不到污点。

钟文谨听了宋时音这话,点头道:“三妹妹说得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先前在村里时,我就让相公教我读书认字了。”

姜椿也立时举手,显摆道:“昨晚夫君教我背《三字经》了,我可聪明了,现在已经会背四句了呢。”

秋氏阴阳怪气道:“哎哟,会背四句《三字经》了?那椿娘你还挺厉害的嘛。”

姜椿斜眼看向秋氏,笑嘻嘻道:“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夫君说等下个休沐日就带着拜师礼上门去替我请拳脚师傅,等我学好了拳脚功夫,揍起人来就更厉害了呢。”

秋氏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姜椿这家伙,现在就敢将张娘子跟王娘子一顿胖揍,要是学好了拳脚功夫,还不知如何无法无天呢。

桉哥儿这个侄子也真是的,也不说管管自己娘子,竟甚都听她指派,逞着她胡闹。

大嫂也跟得了失心疯一般,竟也不加以阻拦,也任由这个儿媳妇胡闹。

这个家还有没有个正常人了?

她原本很烦老太太这个婆婆,动辄就将规矩挂在嘴边,比国子监的夫子要求还严,听得她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但现在她却怀念起老太太来,恨不得她立时回府,好整治下姜椿这个孙媳妇。

大嫂这个婆婆是个不中用的,如今看来,也只有老太太这个太婆婆能治一治她了。

钟文谨顿时星星眼:“哇,大嫂你好厉害!”

姜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嘻嘻道:“以后出门赴宴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躲大嫂身后,大嫂替你揍她们,把她们揍得哭爹喊娘,死了夫君一样。”

庄氏“咳咳咳”了几声,狠狠瞪了姜椿一眼,没好气道:“你少兴头,你这回揍的是程家的姻亲,程家看在过去曾结过亲的份上没参桉哥儿。

旁的人家可没这顾忌,只怕你前脚揍了人家的女眷,后脚人家家里的郎君就上折子参桉哥儿个教妻不严。

到时桉哥儿还得御前自辩,被满朝文武看笑话。”

姜椿撇撇嘴,不赞同地说道:“程家那是看在过去曾结过亲的份上才不计较的嘛?他们分别是还想再跟宋家重续前缘!”

宋时音“呸”了一声,一脸嫌弃地说道:“他们想退亲就退亲,想重续前缘就重续前缘?当咱们宋家是捡破烂的嘛?

反正我话撂这里了,我就只认大嫂这一个大嫂,旁人就算使阴谋诡计嫁给大哥,我也不认。”

钟文谨附和道:“就是,我也只认大嫂这一个大嫂,旁人给我当妯娌,我就当她是空气,理都不待理的。”

“真是我的好小姑子、好妯娌。”姜椿一左一右,两手分别握住宋时音跟钟文谨的小手。

同时还不忘抬眼看向庄氏,笑嘻嘻道:“母亲,我的堂妹跟妯娌都表态了,您这个当婆婆的不表个态?”

庄氏白她一眼,哼笑道:“我表什么态?你会舍得放弃桉哥儿?再说了,桉哥儿又不是个傻子,能由着旁人算计他?

你要是闲着太无聊,就去给姜郎君搬家,今儿是这个月最后一个黄道吉日,若是不搬,就只能等下个月十二了。”

“诶?”

姜椿吃惊地瞪大双眼,自己还没来得及找算命先生翻黄历呢,庄氏竟然就找人翻好黄历了?

看来她一直在关注着姜家的事情呢。

自己这个婆婆,还真是个嘴硬心软的。

姜椿立时站起身,笑嘻嘻道:“搬,母亲都找人替我看好黄道吉日了,我要是不搬,岂不辜负了母亲的好意?”

说完,抬脚便要往外走。

宋时音立时站起身来,说道:“大嫂,我去给你帮忙。”

钟文谨见状,也忙站起来,笑道:“横竖我闲着也无事,也去给大嫂搭把手。”

旁人都去帮忙,只闪着宋时玥一个,宋时玥过意不去,也站起身来:“我也去。”

姜椿笑道:“其实我家统共也没多少东西,且都原封不动地放在箱子里,没甚好收拾的,不过你们过去认认门也好。

我家新宅子离西市近,西市有家廖记酒楼的饭菜甚是不错,回头我让人去叫一桌席面,咱们中午就在新宅子里吃,也算是给我家暖锅了。”

庄氏听见“暖锅”两个字,转头吩咐珊瑚:“去收拾份暖锅礼,打发人送到姜宅去。”

姜椿听见这话,笑嘻嘻道:“我替我爹多谢母亲的暖锅礼。”

庄氏抿了抿唇,没吭声。

其实这个儿媳妇也不是没长处的,最大的长处是会听人话,知好歹。

若换作旁的出身低微的人,听到自己建议她今天搬家,没准还以为自己不乐意姜家人住在自家打秋风,寻理由撵他们走呢。

姜椿听了这话,却兴高采烈,忙不迭向自己道谢。

显然没将自己往坏处想。

出身低微却又不敏感自卑,这样性子的人儿确实有些难得,她这会子倒是有点理解儿子为甚独对她钟情了。

至于说她长相明艳,身段妖娆,会撒娇卖乖,这些优点都是次要的,自己儿子才没这么肤浅呢!

姜椿去前院,将庄氏的话说与姜河听。

其实姜河跟郑鲲早就盼着搬家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虽然宋家人对姜河跟郑鲲十分客气,日常吃喝也跟宋家主子一样。

但对姜河来说,这里到底是闺女婆家,他一个当岳父的,住在闺女婆家,到底不是个事儿。

郑鲲就要更远一层了,这里可是他表妹的婆家,他一个舅家表哥,住在表妹婆家蹭吃蹭喝,像什么样子?

闻言他立时抬眼看向姑父姜河。

姜河拍板道:“那咱们今儿就搬。”

诚如姜椿所说,姜家的行礼大部分都原封不动地装在箱子里,只有些姜河跟郑鲲日常所用的随身物品,他俩快手快脚地收拾好了。

宋时音、钟文谨以及宋时玥三人想帮忙都没甚可帮的。

姜椿让刘管事安排了四辆平板马车以及五辆厢式马车。

四辆平板马车用来装姜家以及郑鲲的行李。

五辆厢式马车则用来坐人,其中姜河跟郑鲲一辆;姜椿跟钟文谨一辆;宋时音跟宋时玥一辆。

下剩两辆则由跟着她们几个的丫鬟、婆子来坐。

九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朝西市方向行去。

因为车辆比较多,姜椿也不好吩咐车夫从西市中间穿行而过,只能忍痛失去一次打卡签到的机会。

到姜宅后,姜河跳下马车,用钥匙打开大门,跟车的小厮们帮着将行李抬进正房里。

姜椿拿出一串钱,让桂叶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坐着平板马车先回府,只留下几个厢式马车的车夫即可。

宋时音等人这才有空仔细打量一番这个一进的小宅子。

在宅子里转悠一圈后,钟文谨一脸羡慕的说道:“这宅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地段又好,紧邻着西市,买甚都方便。

我可真是太喜欢这样的小宅子了,只可惜我没钱,不然高低得在这条街上买一座不可。”

姜椿笑道:“这条街上住的大都是在西市做买卖的商户,二弟妹想在这里买宅子,难不成也想在西市做买卖?”

不等钟文谨回答,她就自顾道:“做买卖好呀,不做买卖哪来的银钱花用?我也想做买卖呢,可惜我除了杀猪卖肉,也不会做旁的买卖了。

如果二弟妹有甚好买卖的话,可千万记得叫上我。

我手里还有个一二千两的银子,与其白放在那里,倒不如在二弟妹这里参上一股,还能吃点红利呢。”

她当东西得了八百多两银子,卖龙涎香又得了六百两,以及二太太李氏还欠自己五百两赎身钱,加起来共一千九百多两。

钟文谨听了这话,简直喜出望外。

虽然才进京五六天,但她已经感受到了“京城居,大不易。”这六个字的沉重。

虽然宋家管吃管住管穿,但生活中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就譬如方才大嫂打赏跟车的小厮,一出手就是一百文钱。

一百文钱对于宋家这样的人家来说,不过是毛毛雨,那几个合伙分掉这一百文钱的小厮们面上也没瞧出来有多兴奋。

但一百文钱对于自己来说,得在山林里挖三日草药,清理晾晒干后,再走三天三夜山路到达安和镇,将草药卖掉,才能勉强换回来这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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