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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距离谢卿礼离开也快过?去?半个时辰了,他们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想必柴行知和谢卿礼去?了很远的地方。

云念起身:“嗯。”

江昭和苏楹拿起剑跟上。

起码在?这件事上他们要做到。

找到三家的尸身。

***

街道上空无一人,此?刻刚刚夜深,但南泗城却好似被清空了一般。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谢卿礼嗤笑:“雀翎速度倒是很快,说清人就?清人了,一万人能挪去?哪里呢?”

柴行知没应声,谢卿礼便看出来了他也不清楚。

“你这好夫人倒是瞒了你许多?事情。”

柴行知也回应:“我也不知道她能瞒我这么多?。”

谢卿礼问:“你可认识柴厌,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是谁吗?”

柴行知摇头:“想不起来。”

谢卿礼:“据我们推测,柴厌很可能与你认识。”

“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柴行知边走便望着虚空的圆月,喃喃道:“就?好比你们说我父亲死在?我手上,可我一点?印象都没,甚至心里毫无波澜。”

谢卿礼道:“你父亲叫柴则,柴家第二任家主,他也是个风流人物,长得好看,情场上也颇为放浪,那点?子韵事在?修真界还留了许多?话本。”

“……是这样吗,他是这样的人吗?”

“如他一般的人多?了去?了,但他对你很好,当初你走火入魔,没人敢靠近你,是他一人闯进去?想要救你,即使最终被你杀害也没有出过?手伤你。”

柴行知忽然顿住了脚步。

谢卿礼回身看他:“柴行知,你比我好些?,我并?未见过?我父亲,但我阿娘说他很爱我和我阿娘,他是天下第一剑修,十几岁便扬名仙门,对我阿娘一见钟情追了十几年,如果不是因?为柴厌,他会见到我出生,会陪我长大,我会有个很圆满的家庭。”

裴家家主是他父亲,谢家大小姐是他阿娘。

天下第一剑修会做个好父亲,教他执剑护佑苍生。

谢家大小姐会教他机关术,让他多?一门行走江湖的本领。

无论最后他是从了剑道还是机关术,他都会有个美好的未来,有始终在?身后陪伴守护的爹娘。

谢卿礼道:“可是这些?被柴厌毁了,若当年雀翎能心狠些?,放弃这座城,放弃你,坚守生死境,柴厌早就?死了,后来的柴家、裴家和谢家根本不会灭门,外面不会有十数万人因?此?失去?生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也不会因?此?修行杀戮道满手鲜血,如今的我甚至不敢下去?见裴家和谢家的人。”

柴行知薄唇紧抿。

谢卿礼又道:“柴行知,你是得益者,你不能清白活着,雀翎的罪有你的原因?,就?算我今晚真的劈了南泗城,未来杀了雀翎,更甚至杀了你,那都是你们应该受的。”

柴行知没说话,一言不发迎上少年冷漠的眼。

谢卿礼收回视线执剑离开,马尾垂在?脑后随着他的动作晃荡着。

柴行知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谢卿礼脚步一顿。

“我的年纪够当你的祖辈了,若我有个孩子,我瞧见他年纪轻轻便成了天下第一,我也会为他骄傲。”

柴行知来到他身边:“我知道你恨我,也许我没有脸面说这些?,可我还是想说,不会有人怨你的,你修杀戮道不是你的错。”

他长叹口气?,语气?陡然间轻松:“起码你能修至渡劫,有能力护住身边的人,总好过?我,一直以?来是阿翎替我拦下了那些?事情,明?明?我是她的夫君,我应该为她撑起一片天的。”

“谢卿礼,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以?后会怎么样,今晚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要杀了他救出阿翎,你也要杀他复仇,我们今晚是伙伴,不是吗?”

他弯了弯眼:“就?算你以?后真的要杀我和阿翎,起码得让我们死在?柴厌后面。”

谢卿礼冷嗤一声没理他。

少年身高腿长几步就?能走出很远,柴行知无奈摇头,看他的眼神颇像看一个顽皮的孩子。

他跟了上去?:“昨晚你是不是收到了传信通知你去?不舟渡?那个应当是阿翎给的信,那人让阿翎想办法传给你消息。”

谢卿礼一言不发。

柴行知只能自顾自说:“所以?你知道裁缝店也有埋伏,让我去?支援云念他们,而自己?去?赴约不舟渡,那些?人可能也没想到你能一人单挑这么多?元婴化神,甚至还有大乘。”

谢卿礼还是没说话。

柴行知也不恼:“你如今有伤在?身,能有把握吗?”

谢卿礼这时候倒是有了反应,凉凉看他一眼:“你现在?倒是问了,方才邀我前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些??”

柴行知笑得和善:“我就?算问了,你依然会来,你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命。”

“若我没把握呢?”

柴行知毫不犹豫:“那我们今日?得埋在?一起了,也算同生共死了不是吗。”

“你年纪这么大了不知羞吗?我要埋也是跟我师姐埋一起,你算什么东西?”

谢卿礼从来不知道柴行知话这么多?,一路上话密的他想缝起来他那张嘴。

到后来他干脆两耳不闻全当他是空气?。

直到来到昨晚的密林,依旧是圆月当空,银光披散在?林间。

柴行知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思?议:“不是,这都是你干的?”

“嗯。”

入目一片狼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不舟渡是一片密林。

可如今的密林没有树。

只剩下倒塌的树干,其下掩埋着残肢碎屑,遍地都是尚未干涸的血迹。

尸骸,死亡,血水。

不舟渡成了这样。

柴行知吞咽两下,压下自己?心中的那点?惊骇。

少年执剑望着远处的小径,因?为缺少树木的遮挡,那里越发宽阔,月光将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

一人踩着枯枝碎肉,踏着遍地血水走来。

步伐轻快,及地的兜帽将全身遮盖住,面具下的眼眸含着笑意.

他歪了歪头:“谢卿礼,好久不见。”

不过?才一月而已。

谢卿礼曾经以?为他死了的,直到来到南泗城后才发现他这般命硬。

少年不冷不淡开口:“我师姐说祸害遗千年,如今看到倒还真是这般。”

对面的人并?未恼怒,面具下的唇依旧勾起:“啊,让我猜猜你们来干什么,是来杀我的吧?”

不等谢卿礼和柴行知回应,他又说:“雀翎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办不好,我的两个暗桩是你毁的吗?”

柴厌看向柴行知,可却意外看到了柴行知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

“不是你吗?”

这倒是有些?新奇。

柴厌皱了皱眉:“我以?为派出去?刺杀的两批人和两个暗桩都是你毁的呢,若不是你毁的话……难道是你?”

他又看向谢卿礼,随即摇了摇头:“不,应当不是你,你下手可不会那般轻,竟还给他们留了全尸,那会是谁呢……我这两个暗桩是谁毁的呢?”

他也想不出来,索性便不想了,又是笑着望着两人:“不过?两个暗桩,这南泗城里可是藏了成千的浮煞门人呢。”

谢卿礼没什么反应,柴行知忍不住握了拳。

南泗城总共才一万人,竟然有几千年人是浮煞门的人?

柴厌忽然一笑:“不过?谢卿礼,你今晚失策了,我早已知道来的会是你了。”

苍白的手指向一旁站着的柴行知,柴厌弯眼道:“在?雀翎的玉牌被我这好兄长接通的时候,我便知晓来的会是你们两个了,雀翎那丫头还真是蠢。”

兄长?

柴行知瞳孔微缩:“你喊我什么?”

谢卿礼眯了眯眼。

柴厌温柔轻笑:“兄长啊,我们可是一个父亲呢,唔,柴则?”

他说到柴则的名字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咧的弧度越来越大:“你是不知道柴则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你可是一刀捅穿了他的丹田呢,你捅了整整十三刀,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还一剑,他到死都喊着你的名字。”

柴厌捧腹大笑:“哈哈哈真是好笑呢,我也是他的孩子,可是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他那么多?的孩子,能入眼的只有你一个,只因?你是他的发妻所生,他爱你娘,也爱你,但最后死在?你手上,这算不算是喂了个白眼狼。”

柴行知的手在?抖,握刀的手不稳。

谢卿礼低声道:“别听他废话,动手!”

他清楚知晓柴厌这人的不要脸,比起动手,柴厌更喜欢动嘴让人失去?神智难以?迎战,随后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取胜。

少年白衣翩转,手挽剑花刹那间便迎了上去?。

密林之中涌出来数百道鬼影,妖气?和魔气?浓郁。

柴厌一边应付谢卿礼一边道:“上,杀了他们。”

柴行知应付着那些?人,黑衣转瞬间淹没不见。

谢卿礼不管那些?朝他逼来的人,一心只要眼前人的命。

剑锋凛然呼呼作响,声势骇人,不容置喙劈向柴厌。

眼前只有他,他只能看得见他。

只要看见他,浑身的杀意空前强大,好似有无数双手在?身后推着他给与他力量,助他杀掉眼前的人。

“谢卿礼,你还是那个灾星,你知道你师父怎么样了吗?他死了,他去?了柴家被埋伏在?那里的我杀了呢。”

谢卿礼的刀锋一顿,柴厌找准时机挥刀而来。

少年连忙横剑去?挡,却被一旁的一个魔修偷袭,胳膊上抓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谢卿礼阴冷着声音:“你还是这么不要脸。”

“啧,你师父死之前还念着你呢,想着他这些?弟子,你说他是不是很傻,非得救你一个灾星?”

谢卿礼干脆封了听觉,再也听不到柴厌说话的声音。

少年一招一式依旧决然磅礴,执剑的手稳定,瞧着没有丝毫反应。

只有暗红的眼和逐渐粗重的呼吸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因?为他说他杀了扶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