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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年走后,齐庆疾将院门落锁,领着大黄狗深入神木林。

一棵棵粗壮笔直的神树直插云霄,每棵大树干裂绽皮的树躯上,都雕刻着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庞。

有男人,有女人。

有老人,有少年,有孩童。

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微笑,有的神色安详,有的慈眉善目。

齐庆疾和大黄狗一直走到最深处才停下脚步。

映入眼帘的大树,与其它神树格格不入。

树躯上的脸庞是位老人,五官狰狞扭曲,好似承受着莫大痛苦。

小镇人将这棵特别的神树,称之为‘剐死鬼’。

齐庆疾在‘剐死鬼’神树前盘膝而坐,伸出右掌,轻轻拍了拍身旁微微隆起的小土包。

旋即,抬眼凝视树躯上,那张痛苦的,仿佛正被千刀万剐的老人面庞。

“我想那孩子了~”

青衣喃喃自语。

……

九年前。

那年夏天一个傍晚,气候着实闷热,好不容易熬到下堂的青衣匆匆回到篱笆小院,将自己一屁股扔到树荫下的藤椅上。

约莫一盏茶功夫后,院门被轻轻敲响。

轻的几乎微不可闻。

青衣艰难睁开眼眸望去。

院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除乌衣巷陈家那位女人外,青衣从未见过那么消瘦的人。

皮肤蜡黄,骨架纤细。

似乎轻轻一敲骨头,便能听到铮铮铜声。

男孩穿着松松垮垮的麻衣,连双草鞋都没有,两只小脚宛若在黄土里洗过一样。

只是那双黑白分明,没有一丝一毫杂质的大眼睛,却透着一股子难言的温润灵气。

男孩干干净净的小手里捧着一颗青梨,冲青衣傻傻笑着。

“你是哪家孩子?”

青衣询问道。

“夫子,我叫阿飞,飞鸟的飞,家住乌衣巷,爹爹唤作陈研石。”

男孩恭恭敬敬回道。

“找我作甚?”

男孩隔着一段距离,将青梨递向青衣,羞赧道:“夫子,我想学字。”

“学三个字。”

青衣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淡淡吐出一字,“滚~”

男孩红扑扑,汗渍渍的小脸蛋上只有腼腆的笑,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后,跑着远去。

那是青衣与小不点的第一面。

那年男孩六岁。

……

第二天,黄昏。

小不点又来了,这次一手拿着一颗青苹果。

青衣面无表情。

“滚~”

第三天,黄昏。

小不点手里捧着满满的鲜红樱桃。

“滚~”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男孩几乎采摘遍漫山遍野的野果。

直至第十九天的傍晚。

男孩手里紧紧攥着一根裹满糖浆的糖葫芦。

“唉~”

青衣轻叹一口气,道:“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

“小鬼,不知道束修之礼吗?”

男孩摇了摇头,突然又点了点头。

“夫子,我知道。”

青衣翻了个白眼,“不,你不知道。”

“明儿将我提到的六礼都带来,我便教你学字。”

“算了,还是五礼吧,肉条就不必了。”

男孩喜笑颜开道:“谢谢夫子。”

……

第二十日,男孩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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