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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七八日,秋狩结束。

傍晚的庆宴前,围住广袤狩猎场的军队整军列队朝行宫而来。

他们是皇帝的直属军。为了嘉奖他们的守卫,皇帝萧倦会亲自。慰问并赏赐一番。

慰问过后,这支直属皇帝的精锐之军,便严整有序散开,围在整个宴会之外。

他们不会参宴饮酒取乐,一如既往警惕着可能会对皇帝不利的危险。

这一举也有震慑群臣的效用。

此次秋狩,参与者众多,太子留守烨京,看似有了可乘之机,但各地严阵以待,而太子手中虽有东宫卫队,有临时指挥部分军队之权,但并不能对皇帝造成威胁。

若有谋反之举,烨京城内外的皇帝直属军营,会包围整座皇城。军营内,皇帝亦设立了互相牵制的职位,时常调换,并不让一人久居其位。

临近傍晚,王孙贵族臣子家的儿郎们,精神振奋迫不及待。

每年秋狩结束,陛下都会提拔几个出挑的,这是科举武举之外,独属于这些家世好的儿郎们的另一条出仕之路。

天际红霞席卷,灿烂如烈烈大火。宴会的大厅极其广袤,宫灯盏盏,金碧辉煌。

皇帝来到前,张束提前宣布了皇帝的命令。

往年哥儿虽参宴,但戴着面纱并不能饮酒用食,今日陛下恩赐,众人同乐,不拘性别。

席下的哥儿仍犹疑着,丞相家的哥儿荀遂早就受不了戴面纱了,一把将面纱取了丢弃一旁。身后伺候的婢女连忙将面纱拾起,哥儿之物,不能乱扔,若让人捡到,可就说不清了。

其余哥儿见丞相之子直接把面纱扔了,又有陛下命令,或迟疑或兴奋或羞怯地摘下了面纱。

有大臣心道,陛下这是又想选妃了?

他给了自己孩子一个眼神,让他整理一下歪掉的钗环。

席上儿郎众多,见貌美哥儿纷纷摘下面纱,如此宴会上不敢多看,又忍不住想看两眼。

其中一个被自己的父亲重重打了一下,那臣子低喝道:“你眼睛长哪去了,如此场合分不清轻重,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打猎打不到几头猎物,这会子眼神倒好了,竟敢盯着丞相家的哥儿瞧!”他声音放得极低,但自家儿子不争气,也把他气得够呛。

那儿郎手都被拍肿了,他瞅了自家爹一眼,不让看就不看嘛,打他作甚。真丢人。

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没忍住嘛。荀遂娇蛮艳丽,是烨京城有名的美人。

他那股逼人的美丽,攻击性强,夺人眼目。在场摘下面纱的哥儿众多,但儿郎们大多往他那处瞧。

不止儿郎,一些女儿家的眼神更大胆。荀遂也不生气,他每次私下出行绝不肯戴面纱帷帽,万众瞩目,早就习惯了。

他这副皮囊无往不利,可恨一头栽到了谢知池的池塘里,暂时扑腾不起来,也不想起来。

他夜里时常做与谢知池的暙梦,最开始还是谢知池压着他,可到最后不知怎的,每次都是他把那状元郎弄得低泣声声。

他驰骋在谢知池身上,不干净的谢知池,他用自己的身体把他弄干净。

他那没用的爹,说好了给他弄来谢知池,可都这么些天了,毫无动作,一定是在敷衍他。

哥儿及笄之后,就该把那玩意儿锁上,显示贞洁。可荀遂连面纱都不戴,怎么会给自己上锁,家里人宠他,也一向依着他。

有个姨娘多嘴在丞相那里说荀遂这行为很糟糕,给下面的弟弟们做了不好的示范,会影响婚事,反被丞相赶到了别庄,什么时候嘴干净了头脑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这样一来,丞相家再没人敢对荀遂指指点点了。连丞相的大儿子都要低荀遂这个哥儿一头。

丞相荀游璋正妻早年因病离世,他也没有续娶,除了荀遂这个哥儿是嫡,其余孩子都是庶。

荀游璋正妻病逝后,他对荀遂更加疼宠,只是每年妻子忌日,他不允许荀遂玩乐取笑。全府上下自是安静沉默,荀遂也算乖,他也想念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在母亲忌日玩乐呢。

父亲真是,把他当什么人了,他虽纨绔,但不是渣滓好不好。

威侯秦泯也在宴上,荀遂看见了他,双眼含怒,恨不得立刻拿了酒过去泼人。

竟敢,那日竟敢用刀吓他!

割断了他一缕美丽的头发!要多久才能长起来!

还骇得他当场软倒了坐地上,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但荀游璋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别怒气冲冲的不像样。

荀遂瞪了自家爹一眼,但在爹爹更威严的回瞪下,没好气地规规矩矩坐好了。

首座上,龙椅当然是皇帝的。旁边有两个座位,一个想必是皇后坐,另一个,难道陛下又有了新的宠妃?

陛下还没到,荀遂打量了一番席上,那些皇子们他也自自在在地看,想看就看。六皇子恰好朝他看过来,这一下竟是对视上了。

六皇子脸一红,该移开目光的,他又舍不得。荀遂得意地笑,惹得六皇子脸更红了。

六皇子不过十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见到荀遂这般艳色,一时之间竟丢了皇室的风度。

四皇子递给他一块糕点,六皇子不得不接过,这才移开了目光。

四皇子状似不经意地瞥过荀遂,心道,这丞相家的哥儿,貌是极美,品性却不成。

皇子们承袭的基因好,个个龙章凤姿,就没有长得不成的。席下的哥儿们心中羞怯,偶尔抬眸望一眼,又不敢多看久看。

今日的庆宴,是秋狩的收尾,席上众人皆穿着大邺朝正统服饰。女儿家哥儿们头上的钗环亦是耀眼无比。

家里就算没几个钱的臣子,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哥儿在这等宴会上看上去寒酸,卖产业也要让他们瞧上去熠熠生辉。

能跟着来秋狩,能参加陛下宴会,到时候婆家也要高看一眼。

况且席上王孙众多,保不准就对上了眼,嫁个好人家。

荀遂不爱头上戴那么多钗环,钗环虽美,可他更爱行动自在。

戴上钗环就得慢慢走,步子还不能迈大了,不然满头的钗环就乱晃悠。

他一根红珊瑚簪子簪发,虽简素,但配上那张脸,也够明艳了。

另一座宫殿里。

丽妃娘娘本已经收拾好,准备赴宴,可婢女突然来报,说宴上的哥儿都摘了面纱,陛下恩准众人同乐。

丽妃娘娘的脚步顿时迈不动了。

他拿捏不准陛下的意思。若是他去赴宴,不摘面纱是违背圣令,摘了面纱……他是陛下的妃子啊,他嫁了人怎能在那么多外人面前露出容貌。万一陛下事后介怀……

丽妃问皇后去吗,意外的是皇后会去。

丽妃娘娘心里奇怪,往常皇后可是最守规矩的,难不成他真要当着那么多臣子儿郎的面,露出那张陛下亲口夸赞“国色天香”的面容?

丽妃娘娘迟疑了片刻,决定不去了。反正陛下也不在意他们这些妃子到底去不去。

楚词招也不知自己怎了,他就是厌倦了总是戴着面纱,他也是人,为何不能露脸。既然陛下金口玉言,他倒要试试不守这往常规矩会怎样。

皇后一进殿,年轻的儿郎们先是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了,那些大臣们随后认了出来,赶紧把自家崽子头按了下去,什么狗玩意儿,盯着丞相家哥儿瞧也就算了,还敢看皇后?!

荀遂也看到了皇后面容,心中有些酸,心道陛下有福气啊,先皇选了那么多美人,还有皇后这等佳人在榻。

他怎么就没有一个那么厉害的爹,要他有,什么谢知池王知池,全送他床上了。

他那没用的爹,就知道让他别太跋扈,他哪跋扈了?他明明乖得不得了,就是想要个谢知池怎么了。

院落里。

林笑却被皇帝萧倦逼着从床上起来。

林笑却不想去,他抱着被子不肯松手。

萧倦直接将他连同他的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林笑却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来,萧倦就剥开被子像剥花瓣一样,将他整个人取出来按在怀里。

萧倦仗着他的人高马大,把林笑却按在怀里让他动弹不得。

林笑却头发都乱了,他闷闷地说:“陛下放开臣,臣去就是了。”

萧倦没松手,试了试林笑却头发的手感,把他的长发摸得更乱了。

林笑却不想让他摸,扭过脸去恹恹的。

萧倦也没继续耽搁,把林笑却整个人放床榻上,让伺候的人给他换衣裳。

服饰妥帖,头发梳好,萧倦又把林笑却掳来抱怀里。林笑却鞋子都还没穿呢,下人只能跪在萧倦脚边,轻柔抬起林笑却的脚给他穿鞋。

林笑却别扭地想伸手自己穿,手也被萧倦捉住了。

林笑却怀疑萧倦是养宠物的瘾犯了,不去养小猫小狗,偏要把他当宠物摸头摸脸。

他烦得很,但又没受到实际的伤害,又赶不走萧倦,只能等萧倦腻了这阵,自个儿离开。

他问过233这算不算OOC,233说他又不喜欢萧倦,明面上还是萧倦的小辈,既没有在床上缠绵,被摸摸头啥的,干不过只能忍了。

林笑却对萧倦没好气,也不知怎的,过去也讨厌萧倦,但明面上还要拍马屁吹捧,现在竟然偶尔还敢跟萧倦摆脸色了。

大概是瞧着萧倦看过来的目光没那么轻蔑了,过去看他大概像看只好玩的虫子,不好玩了就一脚踩死,现在成小猫小狗了,踩一脚踩不死,他还能狺狺狂吠两句。

呸呸呸,这什么比喻,哪有把自己比作猫猫狗狗的。

穿好了鞋,就该赴宴了。萧倦却不松手。

他抱着林笑却也不知在想什么,林笑却懒得挣扎,随他了。

过了好半晌,终于要走了,萧倦又抚上林笑却的脖子,检查上面的咬印有没有消。

基本看不出来了,手臂上的要更严重些,需要再养养。

林笑却这些天一直浑浑噩噩地睡觉,偶尔醒了,老是看到萧倦在。久而久之都有些脱敏了,不觉得惊讶了。

庆宴灯火辉煌。

陛下终于来到。

但竟然不是独自前来。

林笑却退后了半步,跟在萧倦稍后处。

陛下一来,众人的目光都规矩冷静多了。荀遂却不怕,悄悄地看了好几眼陛下,惊叹好有魅力好高大,可惜不是他爱的款,他就喜欢谢知池那款,最喜欢了,最爱上了,梦中也好,现实也好,给他一个谢知池,他会快乐的,无上极乐大概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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