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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辇里,233问宿主,得知谢知池的消息高兴还是不高兴。

林笑却想了很久,道:【没有高兴或不高兴,我只能顺其自然。】

【叶会有凋落的那一刻,再猛的风刮过了也不会回头。233,我只能往前,往前走,即使心怀落寞。】

233问林笑却,要如何才不会落寞。

【我只是过客,如果永远走下去,我只会是个过客。即使身体再多伤痕,不要使我的灵魂沾染血腥半分。233,】林笑却道,【无论如何,你会永远陪着我,对么。】

233那模拟的人心倏地很疼,他缓了片刻才道:【当然,我是宿主的系统,我将永远陪伴宿主。】

他要下去走一走,步行千里万里,路迢迢山幽幽,重生与永生是一份馈赠,不要让馈赠砸晕头脑,要砸开心砸快乐,砸出一条一往直前的大道来。*

雪花落时无声,而风有声,即使是这最深最深的宫墙内,也能有自然的光色。多少人南柯一梦、一枕黄粱,梦醒时分,该从大槐树下起身,等店家的黄粱饭熟了,吃了继续往前。

林笑却步行着,农猗劝林笑却上轿子,说地上凉。他还打开伞要给林笑却遮挡。

林笑却笑着摇摇头:“不,不要打伞,和我一起走一走吧。路不远,不会着凉。”

农猗握着伞把,在小世子的目光下不知不觉点了头。

小世子继续往前好几步,农猗才回过神来。雪花落到小世子的发上、衣衫,农猗又是担忧又是觉得为什么不呢。

小世子想要雪落,就让它落吧。风雨霜雪,春夏秋冬,四季轮转,小世子感受过了,才不会觉得这世上无趣。

农猗踩着林笑却踩下的脚印,跟着林笑却往前走。他心知这是逾矩,若有贵人计较,他便没有好果子吃。可是今天,农猗就是想这么放纵一回。世子爷走过的路,他也一一地走过了。

无论路远路近,终有抵达的那一刻。

小世子跟农猗道了别,踏进了永安宫。

农猗握着伞柄,望着世子爷远去的背影上前了一步,片刻后,又退下了。

山休终于等到林笑却回来,见主子发上、衣衫有雪,连忙把暖手炉塞主子手里,引着主子去浴室沐浴。

荀遂半晌前已经离开了。他冷静了下来,发现自己跟个疯子似的吵闹了一通,实在是丢人。

衣衫早皱了,头发也乱了,哭得像个花猫,眼睛肿着一定很难看。他不能用这样的形象见小世子,一点也不威风,他擦了擦脸瞪了山休一眼,快步跑了出去。

沐浴完,山休细细地给林笑却擦头发。

林笑却躺在榻上,浑身乏力。走了一路,累得不行。

山休问主子可还要吃些夜宵。

林笑却有点饿了,说要。

擦完头发,夜宵好了,山休扶起林笑却,让主子乖乖坐好,他给他喂。

林笑却能自己吃的,可是他看见山休眼里的期待,知道山休喜欢这样照顾他。没有多少相处时间了,林笑却尽力满足山休的愿望。

山休每喂一口,主子吃下了,山休乐得笑止都止不住,他问主子:“山休是有用的对不对,山休对主子有用,主子不会丢下山休。”

林笑却又吃下一口,轻声道:“山休,你有用,你的用处不在于照顾我。要对自己有用。”

山休摇头:“如果对主子没用,那就是没用的废物。被扫出门去,也是山休活该。”

林笑却明白,这不能怪山休,他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见识过平等的世界。指责他这是自轻自贱冥顽不灵,未免傲慢了些。

林笑却吃了小半碗,洗漱罢就该睡了。

今夜的月圆,迷迷糊糊的,他想起之前问233的问题。

【主角受被虐身虐心,是怎样虐呢?】

233答:【天之骄子沦落为宫奴,被其他宫奴瞧不起,做些脏活累活。】

林笑却想了会儿,不去想了。很多时候多想无益,他有些累,或许是这身体真的受不了风雪,只是走了一小段路,竟如此疲惫。

本要睡着了,又被人打扰。萧倦不知发什么疯,大晚上的过来,明明一起用了晚膳,明明说好放他回来睡觉。帝王的金口玉言,看来也不是那么真切。

萧倦一走进来,灯火都晃了下。林笑却睁开迷蒙的眼,该爬起来行礼的。可是不想行礼,不管了,爱咋滴咋滴,他不伺候了。

萧倦也未说什么,张束给他宽了衣,他就踏上了林笑却的床。

挤进一个被窝,把林笑却抱在了怀里。

林笑却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林笑却没忍住,还是开了口:“陛下怎么来了。”

原来是萧倦睡前,问了林笑却回去的事,一小太监把他顶着风雪走了段路的事说了。萧倦都没来得及罚这些太监,带着张束就来了。

萧倦问林笑却为什么不坐轿子,要走路,是觉得轿子不够华贵吗。他已经命人去做新的。

林笑却昏昏欲睡,萧倦的胸膛很暖和,他没忍住往萧倦胸膛里挤。他轻声道:“我有腿的,腿用来走路。我也有手,手可以穿衣刷牙吃饭。陛下,臣也希望臣还是那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永远也长不大,可是臣确实长大了。”

萧倦不明白林笑却对自己的事自己做的执念,有那么多趁手的工具,那么多下人伺候,为何非得劳累自己。

萧倦抚上怯玉伮的脸庞,不想他睡觉,想他睁开眼瞧着一路赶来的皇帝。

怯玉伮是他的,整个大邺王朝都能供养怯玉伮,以后再敢自己乱跑,得了风寒伤了身,看他怎么罚他。

萧倦咬破了手指,张束都没来得及阻止,又不敢发出声音吵到小世子,只能看着萧倦把滴血的手指挤入了小世子的口中。

林笑却蓦然睁开了眼。

萧倦叩开他齿关,林笑却不要,萧倦直接将他抱起来,喂孩子似的要他舔舐。

林笑却不明白萧倦为什么执着于要他饮他的血。什么血是药引全都是骗人的,他一个皇帝连这都不知道吗。

萧倦不准林笑却掉泪,他道:“你听话,就能跟朕一起长命百岁。即使几十年后,朕老了,也能护着你。”

“你不是朕的孩子,不能够继承皇位,朕会给你封王。除此之外,太子有的,朕会给你更多。”萧倦之前询问过太医,怯玉伮能否长命百岁,太医跪着不敢答。

萧倦又问九十、八十、古稀、耳顺、半百、不惑、而立……最后萧倦暴怒地拔了剑,太医才急迫答道:好生养着,不再疾病缠身,或能不惑。

萧倦根本不满足于怯玉伮只活个四十载。他是帝王,是要活到百岁的,怯玉伮小十六岁,也该活个八十四,等到他驾崩了,抱着怯玉伮一起入棺入皇陵,享万世香火。

林笑却把萧倦指腹的伤口舔了,嘴里都是血味。萧倦摸摸他的头,把手指取了出来。

林笑却闭着眼说不想再舔血了,他不要做蚊子,不要做鬼,他吃饭饮茶不饮血,不吃人肉。他说得迷迷糊糊的,又困,又申诉个不停。

萧倦带着伤口的指腹抚上他的唇瓣,让怯玉伮不要再说了,困就睡,都这么困了,再嘟嘟囔囔,一会儿不让他睡了。

林笑却跟他讲,不能这么霸道,父亲不是这样当的:“如果陛下真心疼爱臣,就该给臣,臣想要的。而不是陛下觉得好的。”

萧倦说怯玉伮太小了,分辨不清什么是好是坏。由着他来,只会把自己身体搞坏。

萧倦又说,他不是父亲,他是君父,怯玉伮要乖,不要闹,他是这个天下的主人,他会喂养好怯玉伮。

林笑却问:“难道臣是您养的小猫,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躺在陛下怀里当个吉祥物。”

这句话不知哪个字触动了萧倦,竟让萧倦那处……

林笑却倏地推他,想骂萧倦不要脸,又不敢骂。

萧倦紧紧抱着怯玉伮,不让怯玉伮逃掉,他说不要急,等会儿就好了。

这一等,等到林笑却睡着了都没好。

萧倦些许迷茫,君父会抱着孩子抱着抱着昂扬吗。

萧倦迷茫到了快天亮,一晚上他都在听小猫崽崽的呼吸,轻轻的,缓缓的,特别好听。每次想睡了,又提起精神继续听,不知不觉竟然天都快亮了。

张束说该上朝了。

萧倦那一瞬,竟想着从此君王不早朝。但是家里的小怯玉伮太娇了,他要稳稳地操持着权柄,才能给怯玉伮最好的一切。

萧倦从来不知付出会是一件快乐的事。但现在只是想着怯玉伮会永远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类似快乐的情绪。

萧倦手上的伤口昨夜就被张束叫来太医敷药包扎了,怯玉伮睡着了,太医脚步都轻轻的。

萧倦瞧着包扎的伤口,颇感无趣,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又没有割肉下来喂。

为了避免朝臣猜议,萧倦剥了干净的布条,上朝去了。

萧倦走后,林笑却迷迷糊糊醒了。占他床的皇帝终于走掉了,那么大一个皇帝,他都不能翻滚,只能呆在萧倦怀里,又热又壮,闷死了。

可这么大一个热源不见了,又有点冷。山休连忙弄了汤婆子暖脚,热乎乎的,林笑却这才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果然,睡眠治愈一切。

就算有再多的情绪,经过一夜的沉淀,也在朝露中自然而然地蒸发了。

为了避免萧倦下朝来又找他过去,林笑却连忙洗漱了穿好衣裳拿着出宫的令牌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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