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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筠沉默地注视着他和柏卷等人的身影,眼睛黑得让人心悸的时候。

是梦筠面对他时总是装出甜美的笑容,然而转过身来却默默点燃烟的时候。

其实早在中学时期,梦筠便接受过一段时间心理疏导。那时她父母接连死亡,母亲的离去对梦筠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她几乎整夜整夜地失眠。

沈域清本来,直到梦筠又开始反常地追求自己,整日黏在自己身边。

而梦筠和父母感情极深,对母亲十分依赖,怎么可能在母亲走后,心大到立刻放下继续追求他人。更何况那时梦筠分明已经立下要好好学习的志向,对他也再没有从前喜欢时的姿态。

沈域清为此找来治疗师,试图帮助梦筠疏导心理。

最初的检测结果并没有异常,医生私下分析,说梦筠很可能是在遭遇亲人去世的重大打击后,将沈域清当作新的支柱,毕竟他与她青梅竹马,如今也是极少数帮助她的人之一。

那位医生说:“她应当是怕你离开她,所以才会做出这些表现。”

在持续数月心理疏导后,梦筠从最开始的积极应对,再到后面的不耐烦。而心理医生也开始约谈沈域清,表示梦筠根本不配合治疗,在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

终于在某次补习时,成绩下滑的梦筠对沈域清大发脾气。

她摔了笔,撕了沈域清的补习书,近乎带着哭腔喊道:“这种所谓的谈话治疗没有丝毫作用,完全是在浪费耽误我的学习时间!!”

那是梦筠第一次吼沈域清,她双眼通红,情绪明显不对。

沈域清怔在原地,起身本想劝阻,梦筠却整理好桌上的东西,把书和作业装进书里,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麻烦沈域清了。

沈域清对她本就心有愧疚,看梦筠神情平静,联想到她母亲不久前跳楼的事情,以及医生提及梦筠掩藏的秘密……

他沉默片刻,当即答应不再逼着她每周去三次心理疏导。

梦筠瞬间收掉眼泪。

她注视着沈域清,然后缓缓露出笑:“谢谢你域清哥哥。”

她重新坐下,说:“你快给我讲题吧,我这次考试退步了好几名,要努力了。”

沈域清望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梦筠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他:“域清哥哥,你干嘛啊?”

她大约是心情好了些,居然耐下心跟沈域清解释:“域清哥哥,你不知道,接受治疗很痛苦的。我要一遍一遍重复那些不好的记忆,我会记起爸爸跳楼时的血,妈妈走的那天晚霞,我会想到你叫我跳进水里时的天气,好冷……”

“我要在医生面前哭,哭不出来,他就说我在掩藏东西。”

伴随着梦筠无辜的声音,沈域清似乎也感同身受到那种强烈的痛苦。

他望着梦筠,沉默说道:“如果你不去治疗,会开心吗?”

梦筠笑着点了点头,于是沈域清再也没提过心理疏导的事。

直到数年过去,沈域清才发现梦筠从未走出过阴影。

当他看见监控视频中,梦筠私下出入心理医院,并且重复出现多年前的应激行为时,他便明白自己错的有多彻底。

沈域清闭上眼,半响才睁开眼,缓缓道:“说来怪我。”

怪他当断不断,怪他太过胆小,害怕失去。

沈域清其实非常明白梦筠在恨什么,在怨什么,在痛苦什么。但他不敢问,不敢说,不敢深想。

但他总是怀揣着侥幸心理,心想只要不提及,或许有一天梦筠便会忘记从前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于是沈域清刻意忽视过去的事情,甚至在其他人提及自己和梦筠学生时代的事情时,他甚至会勒令其他人停止议论。

面对江宿印的注视,沈域清缓缓道:“我其实很早便发现了梦筠的反常,但我和她都在逃避真相。”

当初医生说过梦筠在掩藏什么,沈域清想到求婚现场时梦筠的那些话,恐怕对方便是在隐藏对他的恨和报复。而自己恰好不愿得知真相,又处于愧疚,便始终装作不知情,纵容梦筠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一个不愿说,一个装作不知情。

他在纵容梦筠伤害自己,却没想到这种行为也是在伤害梦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