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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铁跟傀儡走到石楼外,他先看了看石砖,以炼器师的眼光估量:“石头磨损起码有百年以上。”

如果里面有蝶积羽,或许真能找到三百年以上的!

昔铁很兴奋,抬脚就要往里迈步,但领子被月鸣往后一扯:“想什么呢,此地气息混沌,安危难辨,金丹就老老实实在后面待着。”

月鸣说着,站到了最前面,昔铁不好意思挠挠头,又红了脸,他一时高兴,忘乎所以了。

楚惊澜:“我断后。”

萧墨这个“筑基”当然也要跟着他走在最后。

石楼里分明有窗洞,但在踏入石楼那一刻,伸手漆黑不见五指,萧墨暂时从脑子里的纷乱中回神,下意识松开楚惊澜的手,警惕起来。

他讨厌黑暗冰冷的地方,但遇上这种地方,第一反应绝不是朝旁人寻求帮助,而是先把自己用壳子警惕地裹起来。

楚惊澜手心变得空荡荡,只余掌心间残留的微凉温度,他抬手,以灵力捏了光团。

君不书那边也拿出了发光符,其余人也都有自己的手段,照明也算够了,但楚惊澜一个接一个,足足放了五六个光团绕在萧墨周边,这才停手。

方才还黑漆漆的空间以萧墨为中心瞬间照亮,主要是楚惊澜的光团发光发热严重,亮得其余几人瞬间觉得自己照明方式有点多余。

他们左看右看,纷纷把自己的光源收了起来,心安理得蹭光。

能看清东西后,萧墨这才放松下来。

君不书就走在楚惊澜和萧墨前面,他回身看光团时,注意到了萧墨的神情变化:不像单纯怕黑,但也比普通人遇上黑暗地方的神情更紧绷。

他想了想,朝萧墨释放善意:“你在过黑的地方会感到心里不适?”

毕竟是能帮他破劫的人,理应友好对待。

萧墨轻轻朝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楚惊澜的视线也移了过来。

“鄙人修习符箓卜卦,对人心上的问题也有些心得,有些感受是能改变的,比如怕雷,再比如你这种,在黑暗的地方心神会过分紧绷的情况,”君不书道,“若有需要,可以和我聊聊,我或许能帮你。”

听起来有点像心理医生,萧墨礼貌婉拒:“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喜欢黑暗冰凉的地方而已,就算神经下意识绷一绷,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有点光他就能恢复自然。

……说起来,他好像从小就不喜欢过黑的地方。

初次发现,是在停电的时候,哪怕知道屋子里很安全,他自个儿也依然绷紧,灯亮的时候,福利院的老师看着他道,你拳头都捏起来啦。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系统刚说了那样一番话,萧墨不由发散地想,这难不成跟他那个不记得的上辈子还有关?

但留下这种心态,那他上辈子应该也过得不怎么样。

萧墨说不用,楚惊澜却给君不书传音入密:“他若不愿与人讲,还有别的法子能帮他吗?”

君不书听到楚惊澜的传音,也悄悄回道:“心上的事,如果他实在不愿和人说,就只能少让他待在磨损心神的地方。”

萧墨不怕黑夜,夜里的星星他看得很欢喜,只是不喜欢冰凉黑暗、寂寥的地方,例如此地,只要有灯火,对萧墨来说就一切如常,比起让他去外面独自等着,萧墨定然也愿意跟其他人在一块儿。

楚惊澜抬手,又化出一个灵光团——

既然如此,他就替萧墨多点几盏灯,有了灯,黑暗便不会靠近他。

月鸣不解转头:“够亮了,不用再放了吧?”

君不书视线扫过楚惊澜和萧墨,轻咳一声:“没事,亮点看得更远。”

一个光团刚好落到萧墨手里,萧墨捧着灵光华灯,和楚惊澜对上了目光。

……早已能看得很清晰了,楚惊澜却无声坚持将他身边的黑暗都驱散开来,灯盏落在他手里的瞬间,萧墨读懂了楚惊澜的默默所为。

萧墨白皙的手捧着灯,只觉掌心被灯暖得发烫,而在灵光灯火中,他在楚惊澜双眼里看到的并非寒凉冰霜,而是晴雪柔光——白雪化在晴日里,一点点流淌。

萧墨轻轻把灯捧在身前,纷扰的心在光华里静了下来。

“系统。”

萧墨开口:“楚惊澜的心魔劫还没过,无论如何,苏白沫如今不可能动得了他,对吧。”

而且在那段画面里,苏白沫的长相与现在略有不同,五官未变,轮廓却已完全成熟,包括楚惊澜在内,所以必不可能是十来岁时的事。

系统给出肯定答案:“是。”

所以他还有时间。

萧墨垂眸看着灯:“我若不想一口气塞入大量记忆,避免影响神识,还有什么法子,可以逐步解开记忆。”

系统指出路来:“当您意识到记忆问题后,您可沉入自己神识最深处查看,那里有一道门。”

萧墨顺着系统的话,分出一半意识潜入查看,果真看到一扇门,但门外被无数锁链牢牢封住,沉甸甸地令人压抑。

“您可以用修炼神识的方式,去撼动那些锁链,每扯断一条,就能恢复一些记忆。”系统道,“当锁链全部清空,剩下的,就得你达到分神期修为,才能彻底推开那扇门,把所有的回忆取回来。”

萧墨一半的神识浮在门前,重重呼出一口气息,他道:“好。”

系统顿了顿,才道:“宿主,我以为您不会信。”

萧墨垂眸:“我只是做出了……目前自己认为恰当的选择。”

他甚至为自己的理智和疑心让了步。

萧墨不想楚惊澜眼里的光就那么熄灭,记忆里的画面太过触目惊心,过去无法更改,未来却还未可知。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跟这个世界纠缠上了,但来都来了,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他要楚惊澜站在高处,看风起云涌,好好活着。

萧墨收回神识,捧着灯与楚惊澜并肩走着,他下了决定,心中不再那么烦忧,此刻静谧的姿态便不再是装出来的了,周身空气都轻了不少。

萧墨捏着手里的灵光华灯,他看肩膀上停着的球球,想了想,将楚惊澜的灯捏成了一只小鸟状,松手后,这只灵光鸟球灯就绕着他俩飞。

萧墨朝楚惊澜眨眨眼:“看。”

楚惊澜嗓音和灯火一样暖煦:“嗯,看到了。”

球球盯着飞光的鸟灯,兴奋地在萧墨肩膀上跺着小脚:“啾啾!”

月鸣:“……”

他突然就明白了楚惊澜点灯的理由,根本不是君不书刚才打的马虎眼,合着算卦的估计早就看出来了。

月鸣咧咧嘴角:“我觉得牙酸,你们呢?”

君不书:“还行。”

昔铁硬汉的小脸通红:“好看。”

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月鸣转身,继续老老实实在前面开路。

光源将石楼内照亮,他们抬头看了看窗户洞口的位置,有窗却不进光,不是阵法或者法器在阻挡,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石楼内浑浊的气息居然直接把光挡在了外面。

众人已然把武器都握在了手上。

“不妙啊。”月鸣放轻了声音,“光凭气息就能把光阻在外面,这里……不会有七阶以上的妖兽吧?”

他们此刻走到的房间,无论是天花板还是墙壁上,都粘满了许多蝶茧,但光从茧子外面的特征判断,并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蝴蝶。

他们这里加上君不书,三个元婴,如果真遇上七阶的,能战,如果妖兽有八阶,那就得考虑怎么跑路了。

萧墨这个不能杀生的隐藏元婴不算。

昔铁看着四处白净的茧子,他道:“这里都是蝶茧,即便有妖兽,应该也是蝶类,蝶类大部分对人友善无害,有害的那几种,茧子都是花里胡哨的,所以应该没问题。”

七阶妖兽能说话,可与人沟通,蝶类妖兽向来与人相处得不错,月鸣问君不书:“这次你能不能算?”

君不书依然揣着袖子:“我对危险感知挺敏锐的,我倾向于昔铁的说法,此地应当没什么大危险。”

月鸣横着剑:“好吧,信你们一回。”

话是这么说,但无论是他还是楚惊澜都没放松警惕,他们小心地没有踏到地上的茧子,顺着往里,昔铁看了看手中罗盘:“下面。”

地底下?

可地板上没有通道,只有往上的楼梯,没有想向下的。

月鸣试着拿剑去戳了戳,看是否有暗道,他力道不重,但在戳中某块石板时,石板在极轻的力道下往下一落,机关的咔哒声刚响,他们脚下的石砖瞬间塌陷,所有人都倏地往下坠去!

元婴期的人能飞,金丹和筑基可驾驭法器,对萧墨来说,为了不暴露自己会飞的事实,他要么把笛子踩在脚下,要么再掏个飞行法器出来。

踩笛子的方案直接跳过,萧墨意识都勾进储物器里了,正想着挑哪个,楚惊澜却替他做了选择。

——因为下坠姿势的关系,萧墨人就在楚惊澜身前,腿刚腾空,楚惊澜顺手揽过他膝弯,护住他肩膀,把心魔整个抱进了自己怀里。

打横抱,用现代话形容,也就是……公主抱。

楚惊澜出手的时间跟萧墨在储物器里找法器的时间刚好重合,就这么零点几秒,萧墨惊得立刻收回了储物器的里的意识,愣愣看向楚惊澜。

楚惊澜的确是顺手而为,表情也没什么变化,非常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