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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赵巍衡出来的时候, 见到的就是本该面朝院门,等?待传唤的两?人,一个憋着口气背对院子, 杵在门边, 眼睛瞪得像铜铃十分狰狞, 另一人正坏心眼的憋笑。

他和这群人从并州相识, 处了那么长的时日,不?说将他们的秉性全都摸透, 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赵巍衡直接大步走向鲁丘直, 皱着眉, 直言道:“你说说你,又怎么忽悠人了?”

鲁丘直双手?一摊,微微发胖的大脸上竟显出几分无辜,“三?郎君可别说笑,某可未曾做什么, 是李恭他自愿要给二娘子守院子赔罪的。”

赵巍衡的目光又落到李恭身上, 李恭个子很高?,全身肌肉贲张, 眼神憨直, 走在路上都没人敢靠近他, 生怕被?他一拳打死。

偏偏他脑子还?一根筋,只?认死理?。

当初在兴阜县,因?为征税的小吏蛮横, 打了他的老娘,砸了他的铁铺, 李恭暴怒之下把人往地上一扔,结果地上有没打完的兵器, 刚好刺中要害,硬生生死了。

兴阜县的县令收了小吏家人的钱财,把流放判成了斩立决,恰巧叫赵巍衡遇上。

他觉得李恭是有过失,可也是为了老娘,孝心可嘉,而且欣赏李恭的勇猛无畏跟力大无穷,当时就提出疑点令县令重审。

而后改判了赎刑,如字面上的意义,并且赵巍衡主动还?替李恭交了这笔钱,最后杖八十。换成普通人兴许熬不?过去,但李恭身体壮硕四肢发达,没两?个月都能下地蹦跶了。

也正是因?此,李恭将赵巍衡视为救命恩人。他一根筋傻大憨粗,动起手?来一般人撑不?过三?拳,但他有个好处,听话感?恩。过去是听他老娘的话,后来又加了个赵巍衡。

而且在赵巍衡做主把李恭老娘也接到并州后,李恭就对赵巍衡唯命是从了。

赵巍衡手?底下有一大群类似李恭这样的人,不?少?都是他救出来或者顺手?相帮的。但这群人脾性各异,本事是有,惹麻烦的能耐也不?小。

他只?能像个操不?完心的老阿耶,时不?时就去善后,解决麻烦事。

赵巍衡觉得自己现在虽然才十八,但等?他的孩子降生,他定然很有耐心,能好好教导,并且每一个都不?缺乏关爱。

无他,唯手?熟尔。

日常给兄弟们收拾烂摊子操阿耶的心,即便他将来的孩子闹着要捅天,他怕是也不?会震惊。

崔舒若要是能听见他的这番心声,肯定要笑,然后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现实,你将来的孩子不?捅天,但喜欢演胡人受降,并且还?是自己做那个受降的胡人,最重要的是还?喜好男风,在史书上都留了名。

不?过,将来的齐太宗确实也很包容,即便他儿?子做到那个地步,都没有斥责罢黜。

嗯……

看来赵巍衡结识这群兄弟们,除了能帮忙打天下,还?给了他有容乃大的良好心态。

赵巍衡定定神,走到李恭面前开始劝他了。

他甚至没有直接说给未婚小娘子守院门,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会非议,更没说这是件无礼的事情然后斥责李恭,而是道:“哪有人在殿门护法的,若是真要计较,整个齐国公府都是二妹的居所,不?如今后你夜间值守国公府大门?”

李恭被?赵巍衡说的意动,眼睛一瞪,头?一撇,摸摸脑门道:“三?郎君说的有理?。”

赵巍衡耐下性子继续哄他,“你也知道老鲁的秉性,说话没把门,净爱哄骗人,你也敢信他的话?”

这句话显然可信度很高?,引起了李恭的高?度赞同,他忙不?迭点头?,“没错,我娘说了,鲁丘直一张嘴花碌碌,可不?能信他。

三?郎君,我听您的!”

见李恭终于上套,赵巍衡的神情轻松了不?少?,他都做好腮帮子酸涩的准备了。

他欣慰的笑了,抬手?拍了拍李恭的肩膀。

李恭力气大勇猛非常绝对是有道理?的,赵巍衡吃牛乳骑马长大,在建康郎君里已经?算高?了,可李恭比他还?要高?一个头?。

把这位哄好以后,赵巍衡又要一碗水端平去治治鲁丘直。

他板下脸,语气严肃,“老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是你挑的头?,平白牵扯上李恭陪你挨骂也就算了,他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竟还?哄骗他!”

鲁丘直无父无母,那可是在市井里吃百家饭长大的混混。后来机缘巧合和一个道士学了点粗浅功夫,遇上的英雄好汉各个他都打不?过,奈何?有张舌灿莲花的嘴,净能忽悠人,和一群厉害的人物结拜,一般人顾及他结拜兄弟们的威名信义也不?敢对他下手?。

运气极好的靠着三?脚猫功夫混到现在,甚至还?攀上了赵巍衡。

被?赵巍衡一通指责,他也不?慌,状似憨厚的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某这不?是同他玩笑嘛。”

别说,以鲁丘直的这副长相,微胖的大脸,身材魁梧,但五官很和谐,动不?动就笑眯眯的,想装老实人的时候,还?是很像的。若非清楚他嬉皮笑脸的面貌下是怎样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心眼,恐怕很容易会被?蒙骗过去。

但赵巍衡可不?止知道鲁丘直的真面目,他本身就不?是随随便便能被?蒙骗的蠢货。

只?见赵巍衡也跟着笑,“玩笑嘛?有意思。”

他把手?搭在鲁丘直脖子上,“无妨,我不?爱玩笑,从今日起,你滴酒不?许沾。”

赵巍衡用力一拍鲁丘直的脊背,依旧维持刚刚的笑。

鲁丘直这辈子除了没正形外,还?有一个是万万不?能戒的,他嗜酒如命!

鲁丘直一听赵巍衡这么说,脸立刻就垮下来,“您、您莫不?是说笑呢。”

赵巍衡一副不?生气很大度的模样,神情还?是笑眯眯的,“我方才说了,从不?玩笑。”

鲁丘直知道这回是真惹事了,再嬉皮笑脸的人现在也只?能苦哈哈求饶。

而赵巍衡也跟着收敛了笑意,直言道,“往后府里不?会再给你送酒,至于外面酒肆欠的帐,想也不?要想会去过去一般,有人为你结清。”

鲁丘直哀嚎一声,挺大个汉子,能做出这般情态,委实不?要脸。

但任何?一种人都有他的用处。

赵巍衡任凭他死皮赖脸地跟了一路,等?快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才佯装受不?了的模样,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你若是能办好一件差事,莫说是酒,你原籍可是锦州?我送你一套锦州三?进的宅院,并数百金如何??”

听到赵巍衡这么说,鲁丘直先?是警觉,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让鲁丘直不?能不?动心。

鲁丘直犹豫再三?,咬牙点头?,只?好道,听凭三?郎君吩咐。

赵巍衡的神情和煦起来,又是先?前那副极为关怀兄弟的模样,“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从前不?是贩卖假酒被?官府抓过吗?再卖一次,而且这一次卖的是真酒,还?是极为珍贵的美?酒,世间难寻。”

“啊?”鲁丘直不?敢置信。

只?见赵巍衡还?是那副笑模样,继续说完,“不?过,你要卖的人,是太子。”

鲁丘直本来已经?被?说的十分动心,正要应了下来,听见赵巍衡这么说,险些跳脚后退,“三?郎君,您这是要毒死太子?”

他的声音不?小,吓得赵巍衡连忙环视左右,他厉声道:“胡言乱语,我齐国公府满府忠臣,怎可能行如此篡逆之事。你放心,酒是好酒,绝无问题。但你必须要将酒卖给太子,并且让他知道这是世间难寻的好酒。”

听到赵巍衡承认没问题,鲁丘直算是安心了些。

他看人还?是准的,赵巍衡虽说不?是循规蹈矩的君子,但对他们这些兄弟绝对是有信义的,真要是毒死太子这种事,做之前怎么也会告诉他们,不?会白白叫人蒙冤稀里糊涂的死。

虽说难度有点,但鲁丘直天生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费费劲也不?是不?能成。他被?赵巍衡养在府里一年多了,极尽礼遇,却什么都没有叫他做,这一回又许了厚利,怎么也该答应。

鲁丘直硬着头?皮应下了,嘴上还?道:“正好,我老鲁年纪到了,也该回锦州老家讨个婆娘。只?是等?风头?过去,还?请三?郎君别忘了有老鲁这个人。”

听到鲁丘直答应,赵巍衡虽然早有预料,眼里也不?由闪过惊喜,他郑重抱拳,“我赵巍衡先?谢过鲁兄,来日定不?敢忘今日之约。”

给太子送酒的人就这么找到了。

余下只?等?崔舒若做出她所谓的一壶即能神智不?清的醇厚好酒了。

崔舒若并不?着急,她还?在听鹦哥向她鹦鹉学舌说方才院门的热闹呢。尤其是说到李恭傻愣愣的,非要亲自给崔舒若守院门时,不?仅是崔舒若,就连时候在旁的小婢女们都跟着笑了。

满室清脆的笑声,小婢女们大多十二三?岁,堪比枝头?青涩的嫩李,被?她们簇拥着,崔舒若觉得自己都跟着心情晴朗起来。

鹦哥见崔舒若也笑得花枝乱颤,于是更加卖力,绘声绘色的说起赵巍衡是如何?费尽心思劝李恭的,就连赵巍衡当时的语气都被?活灵活现的模仿出来。

崔舒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明明记得李恭将来会守赵巍衡的殿门,怎么转而守起她的院门来了。而且看李恭的脾性,赵巍衡可真不?容易。

不?过,她隐隐约约间似乎明白了为何?晚年的赵巍衡会选择让李恭镇守自己的殿门。

等?到登上了那个位置,天下人都可能是他的敌人,手?下的臣子各怀鬼胎,上一刻还?在誓死效忠,也不?妨碍下一刻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只?得是李恭这样的人,不?够聪明、一根筋不?知变通,甚至傻头?傻脑,这些缺点在君王眼里都可以是优点。

因?为这样人的衷心,尤为可信。

在崔舒若若有所思的时候,她脑海里出现系统姗姗来迟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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