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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昭第一次来归宁寺,因为此刻没人,傅时浔又写了一张红绸,只是这次他没给阮昭看。而是拉着她直接到了那颗大榕树下。

归宁寺的这棵古树,足有百年之久。

此刻树枝上积着白雪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绸带,冷风拂过,红绸飞舞。

傅时浔找了地方,要将红绸系上。

阮昭说:“我还没看,你写了什么呢。”

“看了就不准了,”傅时浔轻轻遮住她的眼睛,低声说:“先闭上眼睛,要是明年实现了,我就带着你把它摘下来。”

阮昭有点儿好笑:“哪有你这样的。”

因为傅时浔还要帮忙,所以两人很快又回到了求签的偏殿。

大概真的是因为今年第一场雪的原因,上山来祈福的人,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多。傅时浔前前后后也就接待了十几个人而已。

中午他们在佛寺里吃了一碗素斋面,主持见到阮昭,得知是他的女朋友。

就让其他僧人接替傅时浔解签的工作。

“想要逛逛吗?”两人吃完斋面出来,傅时浔扭头看她,轻笑问道。

阮昭点头,虽然在北安住了这么久,她还一次都没来过,想着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等傅时浔询问,直接说道:“我发现我跟你在一起之后,有好多个第一次。第一次去博物馆,第一次来归宁寺。”

“这样不好吗?”傅时浔大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擦,低声说:“我也是第一次跟女朋友去博物馆,第一次陪女朋友逛归宁寺。”

傅时浔确实对归宁寺比较熟悉。

他原本准备带阮昭去后山那边逛逛,只是走了几步,转头看着她身上这件单薄的外套:“你车上带了别的衣服吗?”

“我不冷。”阮昭干脆说道。

她工作的时候,不怎么喜欢化妆。

本来今早要去实验室,最后她还是没抵挡住诱惑,打电话取消了今天的行程安排。

直奔归宁寺就来了。

估计是因为她皮肤太白,不涂口红时,唇色又偏淡,再加上这一头乌黑长发,将脸色衬的更冷白,整个人会有种隐隐的病弱苍白感。

外面刚下过雪,正是冷的时候,大家都是穿着羽绒服上山的。

傅时浔干脆说道:“要不我带你去佛堂逛逛。”

不等阮昭同意,他直接搂着她的肩膀,将人往后带。

还是阮昭压着声音提醒他:“傅教授,佛门清净之地,我们是不是不该这么亲密。”

虽然她平时跟傅时浔确实挺腻歪的,但是这里毕竟是佛寺。哪怕再亲密的两人,也不该在这种地方做出什么亲密举动。

闻言,傅时浔直接从揽着她,变成牵着她的手。

两人进了一个小佛堂,傅时浔说:“放心吧,这里没人会打扰我们。这是主持的私人佛堂,一般不对外开放。”

“傅教授,你怎么跟这么高僧相熟啊,”阮昭忍不住打趣他。

这话让她不由想起扎寺,她进不去的那间佛殿,他却能轻而易举进去,而且还是由寺里的高僧带着参观。

傅时浔嘴角轻扯,笑了下:“大概是我比较讨这些大师的喜欢?”

阮昭被他的话直接逗笑,实在没想到,他能说这些。

“那我希望这些大师还是别太喜欢你了,”阮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要不然我怕你万一哪天真的大彻大悟,我岂不是哭都来不及。”

傅时浔眸光瞬间变得幽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其实哪怕他们恋爱后,傅时浔也不是那种一下从冷淡变成热情如火的性格,他大多数时候依旧是那种淡然冷静的模样。哪怕两人在公共场合,顶多就是牵手揽肩膀,再亲密的行为,他也不会做出来,也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唯有他的眼神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那种对于她,特有的占有欲。

特别是两人独处,他看向她的眼神更加直白。

“胡说,”他伸手重重揉了下她的发顶,声音格外认真道:“我绝不会离开你,还记得吗?我答应过你的。”

那天在餐厅里,他抱着几乎陷入失控中的阮昭,低声哄着她。

就是那样一遍又一遍的承诺过的。

这句话让阮昭不禁陷入沉默,其实那天之后,他们并没有聊过这件事。

特别是傅时浔在家里陪了她一晚之后,第二天两人好像就都忘记了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刻意的忽略,本身就是一种逃避。

阮昭在逃避,而傅时浔则是在包容她的逃避。

许久,她抬头看过来,反而是傅时浔先开口说:“如果是你不想说的事情,不需要刻意强迫自己坦白。”

每个人都有心底,不想触及也永远无法和解的秘密。

傅时浔就有。

所以他愿意安静等待,包容她的沉默。

反而是阮昭挺淡的笑了下:“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天那个人是我老家的同学。我没来北安之前,一直生活在一个镇子上。那天她说了关于我爸爸的事情,所以我一时才会情绪失控到那种程度。”

又是一阵沉默后,阮昭轻声说:“其实我爸爸是有点儿智力残疾的。”

从小她听到最多的就是,她就是那个傻子捡回来的女儿。

“哟,那个傻子倒是好福气,还能捡个孩子回来养的。”

“可不就是,以后有人给他养老了。”

“这小孩没什么毛病吧?要不然好好的孩子,人家能舍得扔掉啊。”

诸如此类的话,她耳朵听的都快生出了老茧,小地方的人本来就爱传闲话,更不会有什么边界感,有些话哪怕是当着她的面儿,也会毫不避讳的说出来。

两人原本并肩坐在蒲团上,傅时浔微侧着脸,眼神凝向她。

而他身侧的姑娘,抬头望向眼前的佛像,低声说:“其实,我从不信神佛,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佛,为什么它不保佑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呢。”

而是早早的将他带走。

她还没来得及给他养老呢。

“昭昭,”傅时浔低声唤了她的名字,伸手将她的头,揽在自己。

两人安静坐着,望向面前的佛像。

他低声说:“他一定在天上,保佑着你。”

阮昭眼底带着一丝泪光,微微笑了起来,或许吧,从她出生开始,爸爸就是她的守护神。他虽然没有生了自己,却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或许他真的还在保佑着自己吧。

*

过了元旦,时间好像就过的特别快。

阮昭在实验室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原本她只是作为顾问专家,来一起修复这批竹简。但是这次竹简的脱色过程异常的复杂。

光是北安大学的化学教授,就请教了好几次。

正好这天,傅时浔又过来开会,因为一年一度的国家级考古项目的申报活动开始。

鸣鹿山秦汉考古遗址,是整个北安市考古项目里,最为重头的项目。

基本上明年的经费以及奖项,都指着它了。

正好赶上市里主管这块的几位领导,过来考察,也不知提出要看看这次鸣鹿山考古发掘的成果,于是一路就到了简牍实验室。

阮昭正在跟几个修复师,商量最新的化学试剂成分添加问题。

文物修复最难的一个地方就是,它没有一个量化标准。因为每件文物存在的问题各不相同,每一件文物都需要专门对待。

“不是说,这批竹简已经请了专门的专家来修复,怎么到现在还没完成呢,”其中有位领导,有些不悦的说道。

就听旁边的人解释说:“这批竹简处理确实麻烦了点,但是几位老师一直在做脱色实验,光是这实验就做了有上百次。”

这位领导继续说道:“上百次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们站在实验室的窗户口,往里面看,并未直接走进来。

阮昭正在低头摆弄竹简,低头说了声:“再往试剂里面,加两毫升的草酸吧。”

“外面是什么人啊?”有个同事抬头问道。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用余光瞟了一眼。

有个人压低声音说:“估计是来看我们修复竹简的进度吧,听说我们一直没修复好这批竹简,估计上面有人不满了吧。”

“那会不会对我们有影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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