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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一阵抽痛猝然从心脏泵出。

她好像做错事了,是吗?骤缩的瞳孔里过了好一阵子才聚上焦,商明宝张了张唇:“斐——”还没等她找回自己的声音, 就被人拉住胳膊。

伍柏延扣着她胳膊, 用眼神警示她,用将她食指的戒指拂了下来,吧嗒掉到地上。他好像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俯身捡起,略带微笑地扬起音量说:“戒指怎么掉了?怪我, 应该量好你尺寸再送你惊喜的。”

商明宝被他纹丝不动地扣在原地,眼里的焦急逐渐交织成一层迷雾般的空白。她没看到伍柏延的这句话后, 向斐然背影的停顿。

不是没注意到这枚戒指, 因为她右手没有戴别的配饰, 把所有的焦点都留给了它。它在她手上熠熠生辉,为她的举手投足增色。

接吻时, 他曾握着她的右手与她相扣,指腹摩挲过戒面,带着对她的爱意。

商明宝在席位上坐立难安。她太失常了, 以至于温有宜私下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商明宝脸色苍白,强颜欢笑, 说也许是有些着凉。

虽然不符合餐桌礼仪,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找出了手机, 给向斐然发消息。

她手心冒了很多汗, 滑得她快握不住手机。来不及斟酌措辞,她争分夺秒地打字、逐句发送:

【斐然哥哥我刚刚是故意的】

【不然的话】

还没等她完整地解释清楚, 向斐然便发她一句:【知道】

商明宝怔住,看着手机出神, 仿佛没料到他这个回答。

半晌,她指尖冰凉地敲下一行:【你没事吗?我以为你生气了……】

向斐然还是很简短的答复:【不会】

大约是怕她胡思乱想,影响了社交状态,他添了一句:【真的】

再聊下去就真的不礼貌了,在温有宜触碰手背的提醒中,商明宝不得不将手机收好。

一抬眼,看到坐在她对面的伍柏延似笑非笑,但形容很冷。

商明宝生硬地无视了他的视线,打起一百分的精神来装出乖巧与甜美的模样。

伍夫人与伍兰德提及了刚刚那一幕,又再次对温有宜和商檠业致歉:“真是不巧,他是爸爸的客人,原本不是约在这个时间。”

伍兰德远比伍夫人更看重向斐然,因为他父亲向微山的事业正处风口,伍兰德听从投资团队的建议,正准备入局。生物医疗的兴荣在中国与政策息息相关,伍兰德早已耳闻商家受了政府之邀,也正筹备着赴内地布局这一事业——伍兰德便顺势向商檠业介绍道:“这是前驻美大使向联乔的孙子,‘微山生命’的创始人向微山的儿子,现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植物学的博士学位,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伍夫人疯了,恨不得在桌下踢他一脚。

老天!商檠业适龄的女儿就坐在旁边呢!说什么别人青年才俊!

伍兰德完全没接收到太太的讯号,反而津津有味地又跟商檠业夸了几句。

商明宝聚精会神地听着,记下了“微山生命”这个关键词。听上去,他父亲是挺厉害的人。是了,商明宝想起来,她曾撞见过他们争吵,那个男人开着劳斯莱斯库里南来的,言语神色只有高高在上和不耐烦,将向斐然的理想志趣贬低得一文不值。

“原来是他?”

出神间,听到温有宜一句。

商明宝心揪起来,脸色霎白。

商檠业蹙眉不解,温有宜便娓娓提醒道:“你忘了?明宝十六岁时去内地过暑假,不就是跟向大使的外孙女一起?”

伍夫人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一层前情提要,跟着温有宜一起将目光转向商明宝,听她问:“babe,你刚刚没有认出来吗?”

“不、不是啊,”商明宝故作镇定摇摇头:“夏令营都跟随宁——就是向大使的外孙女一起,没有见过别人。”

这很合理,因为除了极了解底细的,谁又能想到向斐然是跟爷爷一同生活的呢?短短十五天,要碰上的机率太低了,是天说了算。

商明宝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于是便低下头来,若无其事地拿刀叉切起眼起这碟冷盘里的鳕鱼,嘟囔着说:“你们当时都瞒着我,我都不知道那个爷爷是这么厉害的外交官呢。”

温有宜笑了一笑:“随宁爷爷是什么身份,跟你们之间的友谊又没关系。”

不过,温有宜对向家确实也不熟悉,向联乔是商伯英的忘年交,明宝去夏令营一事也是商伯英牵线搭桥的。随着老人离世,渐渐的便没有什么走动了,只剩逢年过节例行公事的慰问。

如果向联乔曾将向微山介绍给商檠业,那两家之间的关系自然可以维系至下,但向联乔没有这么做,可见他确实是一派清廉正直。

“那个斐然哥哥……看着挺好的。”商明宝将鳕鱼肉送入嘴中,咀嚼一阵,将它和心跳一起咽回肚子里,“好年轻啊,看着。”

这回是伍夫人主动回答了:“比你大五岁呢。”

她说完,深感懊恼。不应将商明宝拿来对比的,意图太明确了,倒显得她迫不及待。

商明宝慢慢地点点头,像是若有所思了一阵,垂着眼睫:“算起来好像跟二姐差不多?比二姐小一点。妈咪啊,”她看向温有宜:“要不要介绍给二姐?博士对博士,应该很聊得来吧?二姐总说他们实验室歪瓜裂枣的,向博士就长得很好啊。”

伍柏延听了半晌,无声地冷笑一下,脸上挂起嘲弄。

如果温有宜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或者是值得商榷、考虑一事,那就代表斐然哥哥的身份是可以的……那她就可以摊牌了,结婚时让二姐坐主桌!

哦,他是不婚主义,她又忘了。

乱七八糟的心思,在温有宜握住她手的动作中戛然而止。

“傻孩子。”她笑意温柔,但目光沉静、意味明确:“都十九岁了,怎么还这么童言无忌呢?”

商明宝机械性地抿了抿唇角:“我只是随便说说……”

伍夫人和伍兰德都笑着为她解围,正巧佣人前来上今晚的第一道热盘,商明宝展开餐巾,借着擦嘴的动作将笑僵了的唇角放平。

一顿饭吃得前所未有的累。

她看了好多次手机啊,偷偷的,可是向斐然没有找过她。

他铁了心要让她度过一个没人打扰的愉快夜晚。

用完餐,伍兰德邀请他们前往他的酒室。

他特意夸了商明宝送给伍柏延的那两支酒,并说他刚好也收藏了那个年份另一家酒庄产的,今天刚好可以一品不同风味。

商明宝疲于应付,脸上的笑模糊而僵硬,像被融化的蜡。伍柏延在这时候爆发出纨绔脾性,散漫地说:“你们喝吧,这节目太闷了,我跟babe出去透透气。”

伍夫人骂他没个整形,温有宜笑道解围:“十八九岁的小孩子,可不是觉得我们没意思,让他们去吧。”

伍柏延绅士地为商明宝披上自己的西服,在她耳边悄声说:“别拒绝,我带你出去。”

接着笑笑,“伯父,伯母,晚点我再把人还回来。”

一出酒室,商明宝就迫不及待地捻开晚宴包。

从看手机前的魂不守舍,到拿出手机的焦急期待,再到结果揭晓时的失落茫然,她的变化太明显,像一条渐变的色彩一帧一帧地演绎在伍柏延眼前。

他一把将手机从她手中抽出:“商明宝,你就这么喜欢他?”

“还给我。”商明宝冷冷地看着他。

伍柏延受不了她看敌人一样的目光,舌尖顶了顶腮,将手机递回去时,反而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别这么看我,我又没拆散你们。”

十八岁,心狂的年纪,为她能屈能伸起来。

他让佣人取来车钥匙,又为商明宝披上大衣:“走吧,想去哪?”

商明宝不说话。

伍柏延渐渐觉得自己心里那根能屈能伸的弹簧被压到底了。他吸了口气,点点头:“带你去见他?”

她是借了伍柏延的借口才脱身的,绝不能坐自己家车走,否则很难解释。事已至此,她只能上伍柏延的车。

伍柏延一坐上跑车就在中控翻出烟盒,咬进嘴里含糊道:“地址。”

商明宝不知道向斐然在哪里,她只是凭直觉地报出了西五十六街的地址。

也许他心情不好,会在那里……抱万分之一的侥幸期待,期待她。

车灯破开夜幕,沿着莱辛顿大道往南。

等红灯时,伍柏延在车载烟灰缸边掸掸烟灰:“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认为向斐然不可以。”

商明宝冷漠地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告诉你。”伍柏延踩下油门,冷哼声被吞没在十二缸的发动机咆哮中。

“因为处在你们商家这种高度,政商联姻带来的风险系数远比收益要高,明白吗?你们商家这艘大船,掌舵的你父亲、你大哥、你妈妈,哪个不比你小心谨慎?要维持跟上面的关系,他们有一百种方式比联姻更安全、更敏捷。倘若向联乔的队伍是不对的呢?”伍柏延勾了勾唇:“你想过吗?”

商明宝蓦地一震,掀开眼,近乎陌生地看着伍柏延。

“babe,你们商家根正苗红,这是你父辈们延续至今的最高智慧,保持这一点就够了,再深入都是危险。”伍柏延一改刚刚的深沉尖锐,吊儿郎当地说:“玩玩得了。”

他知道,她听懂了。

商明宝默了一会,笑了一笑:“我没想那么远,你不用教我。”

“那最好。”伍柏延将烟捻了:“你上次听说他是不婚主义,哭那么惨,我还以为我够骂醒你了。”

“既然没有以后,是不是不婚主义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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