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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行,商明宝。”伍柏延被噎得哑口无言,点点头:“你斐然哥哥没问?”

他不知道,这句话才是商明宝今晚的逆鳞,唯一戳到会痛的地方。

“他不像你,看到什么就信什么。”商明宝嘴硬。

“哦,是吗?”伍柏延冷冷一哂,玩世不恭地说:“我倒觉得,估计他觉得你们两个反正也就是玩玩,没什么好在乎的,你就算之前谈过八个爱过十个,又怎么样呢?是吧。”

耍嘴贱的下场就是被挂电话。

伍柏延的车都开到了门口,又觉得凭什么,没等停稳就又一脚油门走了。他他妈就是滥施好心,上赶着,拿着爱的号码牌也不能这么掉价。

卧室灯光温暖,商明宝看着向斐然,认真地说:“pdf写什么我不在乎,明天我也不怕去学校。我只在乎你看到了怎么想。”

这个话如果是别人说,便显得像是不走真心的一句轻哄,可是她倒映着灯辉的眸光如此澄澈明亮——她拥有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

怎么想?

向斐然勾了勾唇:“他长得还可以。”

“你出道肯定比他红。”商明宝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向斐然失笑了一下,搞不懂她的招数,“你不会觉得这句话会起什么效果吧?”

“有效果啊,”商明宝仰起下巴,有些耍赖地说:“你笑了不是吗?”

“谢谢,但我志不在此。”

“他真人比不上你,你看到的照片都是大浓妆大光圈,他皮肤很差的,也没什么气质,也没你高。”商明宝无比认真地说。

向斐然:“……”

他眯了眯眼,眸底藏了些好整以暇的讥诮:“商明宝,我们分手以后,你是不是也会这么贬低我?”

商明宝愣了一下,扯动嘴角:“不会啊,当然不会,我实事求是的……”

她声音和脸都一起低下去,匆忙地找着话:“聊这么多,我都忘了你为什么来的了。为什么?”

向斐然默契地跟她一起翻过了刚刚那一篇,帮她回忆道:“因为你说你做噩梦了,觉得我不信你一直喜欢我,想打我。”

他搂着她:“人现在在你面前了,想打哪里?”

商明宝都想起来了。

是的,梦里的她无论怎么跟他说喜欢他,他都一副看小朋友撒谎的表情,不信,但懒得拆穿,哄着说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她有些愣愣地看着向斐然一点未变的神色:“斐然哥哥,这个PDF,你一点也不在乎吗?”

“不在乎。”

“你看到时……”商明宝吞咽了一下:“就没想什么,没什么想问的吗?”

“等到合适的机会,会问问你是不是真的。”

合适的机会……商明宝听出来了,如果今晚不是她主动在电话问,他会当作没有这件事发生。

“这里面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商明宝迫不及待地说。

“你电话里说过了。”

“我说过了……我说过了吗?球鞋是送小哥哥的,飞回国是因为小哥哥的电影首映……送资源是跟小哥哥一句话的事……在酒店里被拍到,没有,没有。他是gay……”商明宝皱起眉,“分手后为他自残,不可能,我是难过了几个月,但那是因为——”

向斐然牵住她冰冷的双手,打断她再次凌乱的话语:“你说过了,babe,这些你在电话里都说过了,没关系,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

不要再一件件地重复哪一件是真,哪一件是假的。

假的不会让他劫后余生,真的却可以再一次摧毁他的废墟。

商明宝咧了下嘴角,目光聚焦回来:“是真的也没关系吗?”

她用比哭还难看的笑问。

“是真的也没关系。”向斐然笃定地说。

“这样。”商明宝跟他对视着,心口的石块垒得那么高,眼眶湿润了,却反而一身轻松地笑起来:“那我不编了,都是真的。”

向斐然的表情只凝了很短的一瞬,什么利刃贯穿了他的身体。

“好。”

他干脆地说,跟刚刚完全一致的口径:“我说过了,没关系,不重要。”

“你怎么这么大方啊,向斐然……”商明宝剧烈地喘了一口,将手从他掌心抽走,“你为什么这么大方?”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但很努力地想看清向斐然:“你一定要……这么大方吗?”

是吗,他大方吗?

看到这件事后的六个小时,他一事无成,无法流畅地写完一行完整的命令。

他打开她的ig,回到数个月前,试图找到一丝她那时候也没有那么为别人伤心过的痕迹——哪怕只有一丝,他也会立刻当作全部的真相。

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她只是在他和别人之间选择了别人——她没有选择他,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现在只不过是在这事实上多了一行,那就是她选择过别人。那又怎么样?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他早就接受了她对他的兴趣和喜欢都是有限的,所以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难道要他跟别的男人一样,疯狂地吃醋、嫉妒、发疯,失态地像个缺爱的孩子一样反复烦人地向她确认爱意吗?

不可能的。

向另一个人确认爱意这种事,绝不会出现在向斐然的人生里。

有时候,确认爱意是自取其辱。

也有时候,确认爱意是深受宠爱的人撒娇的权利。

比起这两者,向斐然更擅长扮演一个安静的、事少的爱人。如果商明宝的世界是一座秘密花园的话,向斐然会是里面最不需要照料的一株。他会安静地生长在属于自己的这一隅,阳光,水,土壤,都给他最稀薄的就可以,他一样会为她生长的。

在她费劲地编着谎话,让他相信她一早就喜欢他,她深深地爱上另一个人是个意外时,他命令自己信。

他信这件事,正如有人告诉他西边是上帝在管东边是释伽牟尼在管他们以本初子午线为界划东西半球而治。

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倾尽所能地告诉她,他信。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才能更好。

“商明宝。”向斐然缓了一缓,捏紧了她的双手,“你先喜欢了别人而不是我这件事,不是错事,不是丢脸的事,更不是对不起我的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上去比我还难接受。”

他笑了笑,指尖抹过她眼睛,为她带走眼睫上若有似无的湿润:“别又哭了,我来是让你睡个好觉,而不是让你哭的。”

他说完如此温柔的一句话后,商明宝的眼眶终于再难积蓄这么多的眼泪,只好任由它们争先恐后地滚落下来。

向斐然勾了勾唇。:“我不会生气或伤心,你不用跟我编这些babytalk。这三年你没有联系过我,我早就接受了我们之间只是萍水相逢的事实。有现在,是我赚了,明白吗?”

饥饿许久的人,喝上一口白粥时,绝不会去攀比别人在吃什么盛筵的。

商明宝的嘴唇张了张,气息和讲话都变得断续:“我想联系你的……”

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我跟随宁要了你的微信,可是我不敢加,我没有忘,Felix07260407,你的微信号,我一直都会背……”

向斐然呼吸一紧,几乎把她的手捏痛。

这个号码里有八个对外人来说毫无关联的数字,如果不是特意记,是记不住的。

他屏着呼吸,喉结滚了一滚,像问一团暧昧不清的梦:“为什么不敢?”

对啊,为什么不敢?

“我……我怕我死掉。”

她说过的,随时会死掉的人没资格谈恋爱,否则真死了,白白害人家留下阴影。

“我怕我死在手术台上。”

商明宝一双眼睛迷茫但专注地看着向斐然,心里的话,如流水,记忆的碎片,如滴滴答答的雨。

“从医院里回家的那天,车子已经开上港珠澳大桥了,我哭着跟大哥说我想吃蓝莓蛋糕。晚上回来,我想见到你。可是你不在,也没有蓝莓蛋糕。如果你在,没有蓝莓蛋糕也没关系。”

“第二天上午,听到你和你爸爸吵架,撞到你抽烟,你凶我。后来在帐篷里,你问我找什么,我找你的烟。下山那天你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以为不小心丢了,其实就在我的口袋里。”

“你给我做人工呼吸时,我可以推开你的,可是我没有。人工呼吸和接吻不一样,可是我想知道你嘴唇的触感。”

眼泪滑过脸颊,濡进她紧抿颤抖的唇缝中。

“你知道为什么你越给我做人工呼吸,我的心率就越糟糕吗?呼吸就越停,手脚都越发烫,意识就越昏?”

她抬起手,目光很轻,指尖亦轻,贴在向斐然的唇瓣上:“259,是我这辈子心跳的巅峰,就在你的嘴唇碰到我的那一刻。”

那场轰隆的山林大雨,倾泻在那时的帐篷,也倾泻在向斐然人生的此时此刻。

有什么坚固的土层、厚厚的腐殖质被永远地冲刷掉了。淋过了这场雨,他的人生再难复还。

他几乎来不及细想就扣紧了商明宝的手腕,凶狠地、毫不迟疑地吻了上去。

是迟到了三年的吻。

商明宝用力地回应他,腕心在他拇指指腹下一阵一阵地发麻,正如她曾经病发时的那样。

是迟到了三年的吻。

她的睡裙凌乱了,粉色的,在他手掌下如蜜桃的衣,被轻而易举地捋下。

商明宝的双眼前所未有的明亮,自下而上地与他对视着:“我不敢联系你,也不敢找随宁……”

他完全失控地吻她,呼吸灼热,心跳发紧,要把今天一晚上的不确定,都在这些强势的触碰和占有中确定回来。

商明宝吟了一声,手被他拉过头顶。虽然呼吸急喘,嘴唇被他吮得嫣红,但仍然字句清晰地说着:“我怕我跟她聊太多……就会忍不住想打听你想见你……”

她这时候说这些,思路不可思议地顺畅,流水一般。

“而且,而且……你那时候喜欢别人……”商明宝控诉,被向斐然咬了一口。

他咬得温柔极了,颗粒垫在齿间,被湿润的津液含裹。

向斐然再次重申:“没有。”

“那时候不知道……”她说着,屈起的膝盖朝外侧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