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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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稳时, 商明宝也自动地醒了。网约车的挡风玻璃映照着向宅,在黑沉的山中,这一点沉静澄明的灯火使人觉得像做梦。
站在院前迎接的是兰姨和司机, 都是熟面孔, 让商明宝的紧张感瞬间加倍。
向斐然握了握她的手,说了句“别紧张”,继而推开门下车。
兰姨迎上去:“都看着你航班落地呢,想着也没晚点,怎么晚了这么久?你也真是, 不让我们来接你。”
向斐然下了车,掌住车门, 延用了商明宝的说辞:“路上遇到熟人, 耽搁了一会。”
在兰姨疑惑的目光中, 他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商明宝下车的身影。
“哎呀, 这……”兰姨惊住,“明宝小姐?”
她目光回到了向斐然身上,似乎有点搞不清状况, 也不敢贸然开口。
“等行李时碰到的。”向斐然面不改色地说。
商明宝挥挥手,一一问候:“兰姨, 赵叔叔,好久不见。”
她且紧张呢, 一只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
司机赵叔将向斐然的登山包从后备箱取了出来, 冲她问候一声后,目光深深地看了向斐然一眼, 又将视线投往檐下,提醒道:“向大使在那边等你。”
虽然向联乔退休已久, 但身边助理随从仍延续多年工作时的称呼,后辈们则往往称他一声“老师”。
向联乔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毛毯,微笑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院落,来到他面前。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那股经年的威严,从他一言不发的笑和注视中渗透出来。
对于他和向斐然之间的暗流,商明宝一无所知,等了半秒,不顾向斐然介绍便硬着打招呼:“向爷爷,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向联乔脸上笑意丝毫不减:“记得,小明宝同学,很高兴看到你长这么大了。”
人在紧张时,总会沉不住气。商明宝咽了一下,迫不及待地解释着:“我们放春假嘛,就刚好在飞机上碰到了,我先认出斐然哥哥的,他还看了半天才认出我呢。”
向联乔笑着:“是你女大十大变,他不敢认。”
商明宝悬着的心随着交谈放了下来,雀跃地说:“本来我说明天再来看您的,但是斐然哥哥说他明天就走了,但是呢,路上又堵车……”
“商明宝。”向斐然叫了她一声,打断她。
“嗯?”她回望过去,努力让自己眼神表现出跟他半生不熟的模样。
向斐然勾了勾唇:“去客厅坐着聊。”
商明宝这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进客厅,泡茶的泡茶,端果盘的端果盘,好一阵有条不紊的忙碌。向联乔颇为吃力地移到了沙发上坐下,看着一个坐东边、一个坐西边的两人。
“别坐这么远。”向联乔点点拐杖:“坐一起,省得我眼睛忙不过来。”
于是两人便从沙发两端一起挪到了中间,隔着两拳的距离。
向联乔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很久,像是要在脑子里描摹住他们在一起的模样。
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了,往年还能自己在院子里走走,现在大部分时间却要助理推着轮椅。虽然医生总说他身体硬朗,但人如残烛,不需风,便会油尽灯枯。走之前,他想过为向斐然穿针引线,为他铺好后路。
他为他物色过很多女孩子,沉静的、高学历的、温柔的……像他母亲,能与他志同道合。按他的打算,他会在未来两年逐步为向斐然铺好所有的人生路,商明宝,是个意外。
怎么看,都是不配的。艳丽的花,沉默的草;宫廷里的牡丹,高山上的冷杉。
向联乔想不通。
听到商明宝关心他身体,向联乔笑笑:“年纪上来了,腿上的老伤压不住,一到春天就疼。这么一说,这个伤倒还有点浪漫气质。”
商明宝跟着笑起来,觉得向联乔既随和,又风趣,十分好相处。她本来有点怕冷场,但向联乔始终没让她为难,徐徐地问着她的学业、近况及身体,又说随宁也在纽约,可以聚聚。
他们聊时,向斐然很沉默,只偶尔搭腔几句,除了少了个方随宁,情形跟三年前别无二致。
茶过两泡,时间转眼便到了十一点。商明宝起身告辞,推说自己已定了酒店,就在山下,行李也都在那边。向联乔没吭声,倒是兰姨热心挽留:“这么晚了,赵叔送你到酒店也该十二点过了,多麻烦?反正房间多的是,就住你之前住过的那间。”
向联乔不置可否,还是那样儒雅地笑着:“让明宝自己决定吧,要下山有车,要留下也方便,你怎么想呢?”
商明宝万万没想到选择权会被扔回到自己这儿,方寸微乱,下意识地看向向斐然。
这在向联乔面前,跟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留下吧。”向斐然心里早躺平了,轻描淡写地说,吩咐兰姨:“带明宝去休息。”
等他们一走,向联乔温了一晚上的笑意冷却下来。他不笑时岿然如山,似有黑影倾覆,是可以让全球时政记者都噤声的压迫力。
向斐然与这样的他沉默地对峙着,一言不发。
最终是向联乔先开了口:“收拾好,我在书房等你。”
向斐然没什么好收拾的,他一切从简行李轻便,将登山包扔进房间后,他从中拆出一个纸盒,带着它进了向联乔书房。
“新年礼物。”他把礼物放在会客沙发旁的茶几上。
向联乔脸色不似刚刚难看,语气生硬地问:“什么?”
“骆马毛的毯子。”
骆马毛的舒适和保暖胜过美丽奴和开司米,算是料质中最昂贵的一种。向联乔用惯了好东西,寻常礼物真入不了他眼。向斐然帮他拆开了,很大的一张,正好盖在腿上保护体温。
向联乔被他伺候着,由着他将原来那张开司米的毯子拿走,道:“去了美国几年,也开始华而不实了。”
“明宝帮我挑的。”
向联乔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嘴,脸色很难讲。怎么说呢,BBC的记者也没把他噎成过这样。
过了一会,没事找事地说:“马上入夏了,你觉得我像是用得上吗?”
向斐然看他一会儿,摇了摇头,像是对他这个当爷爷的很失望。
向联乔警觉:“你摇什么头?”
“知道的,说你是教科书级别的外交使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养老院里脾气最臭的那个老头。”
向联乔:“……”
向斐然帮他整理好,在扶手椅上坐下,身体前倾,两臂搭在膝盖上,做出悉听尊便的模样:“要骂,还是要问?”
向联乔看他的姿态就知道骂也是多余。他分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一心往南墙上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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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明宝仍是睡夏令营睡的那一间。兰姨帮她铺好了床,拉开床头一格抽屉:“你那时走得早,有几张画没带走,我都一直没扔呢。”
商明宝从小跟着小哥哥商陆一起学画,但她不如商陆的艺术天赋高,又没那个定力,因此只学了几年便扔在一旁了。基本功是打得很扎实的,但她只在医院里被关禁闭时才会想起涂两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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