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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垂下眸来,简短地说:“不会,我知道你在哪里。”

过了会儿,指侧滑下一道水流,汇入他的掌心。

“看来不疼。”他勾了勾唇,一声哼笑很不明显。气定神闲之余,嗓音染上一分暗哑:“宝贝比自己想象的厉害。”

这些动作他之前都做过,比这更激烈恶劣,如今却这样耐心细致地试过去,像做一场实验。

分明是故意的……

商明宝被羞耻浸透,但是她的感官背叛了她,全然倒戈在他好整以暇的技术下。

试到后来,初衷忘了,窗帘被灌入的风吹动,日头晃在月白纱帘,也晒在商明宝仰起的脸上。她跪在床沿,眼角渗出一行晶莹的生理性泪水。向斐然不舍得,原本要阻她,但听到她说“我想要”,他身体里的忍耐力也都失控,为她守了那么久的秩序也土崩瓦解。

不舍得是真,想要也是真。

天人交战间,湿润的触感已包裹上来,让他头皮发紧。

圣人也会失序,何况他当不起。画地为牢一事,他做过多次,这次却不想再做了。

但商明宝又一如既往地半途而废了。她脸颊酸得厉害,被向斐然拉着坐到腿上时,嘴唇和眼尾都红得艳丽。再光风霁月淡泊名利无欲无求的人,在看到她嘴角的细小伤口时,也感到了一股暴戾的占有欲。

他指腹反复揉着她的唇角,为他而破的唇角,一句话不说,眸色越来越暗,直至再度凶狠吻了上去。

旺姆上楼来晾床单时,看到两人都站在阳台上,正在清理衣物。

村庄幽静,氛围静好,很难想象这两人刚刚才经历了什么激烈的事情。

倒是注意了商明宝嘴角的红肿。旺姆道:“上火了?”

商明宝心虚地很,条件反射地抚上,“没、没……”

“还没有?这三天太辛苦了,吃得也不好。”旺姆绷直床单,道:“我有药,等下吃晚饭时给你。”

等她一走,商明宝踢了向斐然一脚泄怒。

向斐然不躲不避,唇角勾着。

冲锋衣裤太脏,又只能送去专业的地方清洗,他只能先找块湿毛巾将表面略作擦拭。

商明宝搭不上手,只能帮他打一盆水,站在一旁看他耐心细致地做着这些。

早春三点多的阳光澄澈而温柔,暖融融地晒着刚洗完澡的两人。

清理完了冲锋衣后,向斐然让商明宝将她的登山鞋拿过来。为了防滑,登山靴底往往是大齿纹,倒转鞋面一看,这些齿路中卡满了泥。

“你今天穿的那条裤子呢?”

商明宝将裤子也拿过来了,向斐然将她卷起的裤脚折下,抖出一堆碎泥草沫。

“想不想做一个实验?”他将鞋底刮出的湿泥和裤腿里的碎泥巴、草沫用刮板刮到一起。

“什么?”

“有一个植物学家,名叫索尔兹伯里,有一天他把从自己裤脚卷边里的泥土倒进花盆里,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发生了什么?”商明宝蹲下身,与他面对面。

“他从里面培育出了三百多株植物。”

“这么多?!”商明宝登大眼,看着前面这堆毫不起眼的泥土。

向斐然笑了笑:“想试试吗?”

商明宝用力点头:“嗯嗯嗯!”

“那我们把这些泥土带回去?”

商明宝立刻起身:“我去找个罐子!”

“无纺布袋就可以,装样本的,我房间里还有。”

商明宝已经摸清了他在登山包里收纳东西的习惯,快去快回。向斐然仍是用着那支刮板,将这些碎泥装进了半透明的袋子中,继而拉紧两侧束口,放到她手心。

商明宝觉得自己不是捏着一坯土,而是三百株随风摇曳的花。

“等你回纽约了,我们一起种。”

向斐然明天回到昆明后,便会直接转机飞回纽约,商明宝则去香港度过剩余的假期。

“可是等我回去再种,会不会已经死了呢?”商明宝未雨绸缪。

“你太小看这些花草的生命力了。许多植物的种子有休眠机制,为了应对恶劣的环境、保存群体的繁殖,它们的种子可以在地下蛰伏多年,直到自然环境变得安全稳定。”向斐然勾了勾唇,为了让她安心,他让她猜一猜目前最顽强的种子休眠了多久。

商明宝想了想:“十年?”

“这不算什么。”

“三十年?”

“也不对。”

商明宝瞪着眼睛,猜了把大的:“总不能一百年吧?”

向斐然揭晓答案:“两千年。”

“what?”

“考古学家从两千多年前的罗马遗迹中挖出了黄木犀草的种子,它们状态完好,并在重见天日后破土发芽。”

“你编故事骗我。”商明宝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向斐然笑了一下:“植物的故事本身就足够精彩,不需要人类有限的想像力去刻意杜撰。”

商明宝怔怔地一句:“这些植物可真耐得住寂寞。”

“如果时机成熟,它们也可以抓住机会,发芽得很快。”

“多快?”

“三十六分钟。”

向斐然说完这句,目光毫无折衷地看着她:“人也一样。”

一样的耐得住寂寞,譬如他没有她的三年。

一样的毫不迟疑出手亮剑,譬如他与她重逢后的第三面。

商明宝吞咽了一下。他的耐心和果决她都已领教过,忍耐越久,行动时便越不客气。

她现在经不住他的注视了。

商明宝将这一小袋东西拿到阳光底下,打开手机摄像头,像是若无其事地拍了几张照片,心跳得厉害。

向斐然放过了她,回房间去喝水。等再度出来时,商明宝耳廓上的红晕已退。

“这是我这次的纪念品。”她将袋子贴在心口,问:“会开出什么?”

“很难讲,也许有虎耳草、景天、多花荆芥、倒提壶、冷水花、四叶葎、甜菜、圆穗蓼、车前草、紫苑……太多了,索尔兹伯里的那三百株植物里有二十多个种,也许你的会比他多。”

“不会开出星状雪兔子吗?”商明宝憧憬地问。

向斐然失笑一下,温柔看着她:“这么喜欢这个?不喜欢龙胆?”

“星状雪兔子名字可爱!”商明宝理直气壮地说,“龙胆也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它钴蓝色的花,还是顽强的生命力?”

“喜欢研究它的人。”

“……”

向斐然握着保温杯,在杯口氤氲的热气中,他蹙了下眉,像是怀疑人生。

“你什么表情?”

“好土?”

“……”

商明宝气得脸色绯红张牙舞爪,直到向斐然说:“再说一次。”

“不要。”

“多听听就不土了。”他不知道在骗谁。

“你滚。”

向斐然没滚,反而将她拉进怀里,闷在她颈侧又笑了一阵。

“真的。”他笑声干净,气息却沉下来,亲吮她的耳垂:“比起这个,不如告诉我刚刚的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