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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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回去时, 车内静默弥漫。华裔出租车司机原本热情非凡,有许多嗑要唠,但起了几回头后, 发现这趟载的原来是一车子的锯嘴葫芦, 索性放起劲歌金曲来。
方随宁抱着包坐在后座,脖子跟肩膀都缩僵了,眼睛瞪瞪像铜铃,CPU一直在过载,头顶冒烟。
反正糖水是没吃上, 商明宝说完那句话后,方随宁脑子里的小太阳花加载半圈, 叭唧一声, 刚从火锅店买的麻酱和羊肉卷都掉在了地上。
商明宝还想满混过去, 吃力且生硬地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刚刚听斐然哥哥和他女朋友, 有点触景生情——”
话没说完,被向斐然抬臂一揽,歪着栽进他怀里。
他宽大的手捂住了她半张脸, “别说了。”
面对着呆滞在当场的方随宁,直接了当地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商明宝满面通红, 从自己的伤感中一秒抽离了出来,语无伦次:“随宁,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今天本来……我……”
向斐然的语言功能比她正常,清晰地说:“本来今天要告诉你的, 但她高估了自己。”
“不不不,”方随宁也开始语无伦次, 也罕见地脸红起来,“是我的错,是我说的话让babe压力太大了……”
“没有没有!”商明宝摆手,“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没有没有!”方随宁摆手加摇头:“你是怕我接受不了我知道,我知道……”
中文在法拉盛可不是什么加密通话,一时间,等位无聊的路人纷纷都往这边投来目光。向斐然当机立断打了一台车,将两人推到车边:“先回去,糖水改天再补。”
上车又费了一番功夫。
方随宁往旁边躲:“你们两个坐后面。”
向斐然拉开车门:“我坐副驾驶。”
商明宝退后一步:“你们兄妹两个坐……”
司机:“谁坐都行!”
上了车,刚刚还彼此推让的三人直接上演了快半小时的哑剧。
方随宁抱着包双膝屏拢宛如小学生,背上的冷汗就没停过。
shit!
她当了一晚上的小丑!
直到开上桥了,商明宝才叫了方随宁一小声,说:“对不起……”
方随宁又是那番自省说辞:“没关系没关系,我才要说对不起。”
太客气了,客气得让彼此远了。
商明宝一时间不再说得出什么,方随宁从包里掏出手机,很认真地刷了起来。
曼哈顿的金碧辉煌隔江倾覆在车窗玻璃前,让方随宁晕眩。ig的图片在眼底瀑布般往下滑,脑子里却一团乱,一会想,难怪斐然哥哥只关注了商明宝一个人,我是笨蛋;一会又想 ,今晚上我是小丑;一会想什么时候搞上的啊,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一会又想,今晚上我是小丑;一会想,商明宝知道他是不婚主义吗?一会又想,我他妈是小丑……
向斐然降下车窗,让东河上的风灌入进来,吹散沉闷。继而打开手机,给商明宝发了条信息:「我来处理」
计程车先去了上东区。
向斐然下车送她:“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保证明天你们会跟以前一样。”
商明宝心中塞满自责:“应该我来说,今天本来会好好的,是我——”
向斐然揉了揉她脸:“跟你没关系,随宁是小孩子,你也是小孩子,现在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给她点时间。”
商明宝只好回到车窗边,弯下腰:“随宁,那我先走了。”做了个电话的手势:“到家告诉我。”
方随宁点点头,匆匆抬头,对窗外气派豪奢的五层高别墅视若无睹。
再上车时,向斐然坐上了后座,给司机报了一家鸡尾酒吧地址。
方随宁汗湿的掌心捂脸,懊丧道:“你们两个干嘛都瞒着我啊,我今天还跟babe说,我估计跟你女朋友合不来。”
向斐然:“……”
方随宁喃喃:“怪不得她打退堂鼓了……”
向斐然被她气笑:“那现在合得来了吗?”
方随宁垂头丧气:“现在不是合不合得来的问题,是好尴尬啊。”
“尴尬什么?”
“我把她当好朋友的……”
“难道以后不能当了?”
“也不是……”方随宁捋了会儿,“你别试图跟我进行你那套逻辑推导,这个事情超出逻辑,全是情绪。”
到了鸡尾酒吧,一口气喝完一杯马天尼后,她情绪总算稍缓,第一句就直问核心:“她知道你是不婚主义吗?”
向斐然指尖压着杯垫,“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会骗她,但是这个事情就很怪。”方随宁托着腮,“她之前没跟你聊过婚姻观?”
夏令营那阵子,她们每晚睡觉前除了聊明星便是聊爱情,东拉西扯,漫无边际中的充满了少女怀春向往。
方随宁一直记得她讲的小时候想嫁给叮当猫的故事,尤其被她妈妈那句“但是小叮当心里还有大雄,不是一心一意对你”给逗得乐不可支,从那时候她就知道,这姑娘真是被爱滋养大的。
“如果你没隐瞒她,她怎么会答应跟你在一起?她从小就被教育了对爱不将就,说她恋爱脑是开玩笑,她才不是那种招渣男的缺爱选手。”
鸡尾酒吧灯光昏暗,音乐轻柔,向斐然垂睫的侧影拓在墙上。
“在一起前就聊清楚了,她会跟别人结婚的。”
方随宁脸上神色不知道是错愕还是什么,呆了一会,喃喃说:“斐然哥哥,她一定很喜欢你……”
向斐然点了下头。
方随宁又呆了下。她一直觉得向斐然在表达亲密上有抗拒,不是那种可以把爱与喜欢挂在嘴边的人。他的人生中没人教过他这一点,相反,在谈说月的悲剧上,他却耳闻目睹了太多爱与依恋的耻辱,那是一种被鞭笞、被否定、被曝尸荒野无人应答的残暴的耻辱。
向微山人格上的粗暴和冷漠,伤害的何止是斯人已逝的谈说月,就连方随宁自己,在看到这个舅舅时也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胆寒、畏惧与厌恶。
今天听向斐然亲口说“我很爱她”,方随宁就已经很震惊了,但以为当事人不在现场,便觉得还好。如今回想,他爱的人就在他对面坐着,他竟也说出口了。
方随宁看着他,反应过来:“你今天失态了,是吗,听我说她的人生理想时。”
向斐然沉默,她当作他默认。
“舍不得啊?”方随宁有意缓解气氛,调侃,“舍不得就抓紧啊,不婚主义又不是什么金科玉律,难道你绑了个系统,一结婚就会死?”
向斐然牵动唇角:“她家里环境很复杂,没有太多的婚姻自由,能嫁的人只能在小范围里挑选,我不在那个范围里。”
方随宁虽然有质疑,但毕竟是从政治家族里成长起来的,比普通人更明白一些壁垒的存在,也许是地缘,也许是金钱,也许又是什么派系、站队……她没有多问,舒了口气,默默无语地喝干了手中的第二杯马天尼。
出鸡尾酒吧时已近深夜,向斐然送她回宿舍公寓。在楼下道别前,方随宁虚浮的脚步蓦地站定了,回过头来:“如果你在她的范围里呢?”
“什么?”
“如果你在她的婚姻选择范围内,你的主义,还这么坚持吗?”
向斐然没有回答她,而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不要把精力耗费在不可能的假设上。”
方随宁笑了一下,挥挥手:“好啦,好吧好吧。”
她今晚上有点大脑过载,靠酒精麻痹了自己。等第二天醒过来时,这些信息量缓缓地、一条一条地重新加载完整,让她在床上抓了五分钟的头发。
向斐然昨晚命令她今天要主动联系商明宝的,但打开手机,发现她已经先联系她了,约晚上见面。
方随宁去布鲁克林的小剧场排练了一下午的独角戏后,如约到了商明宝指定的地点,在哈德逊河的一个码头附近。
这儿是一个民用的直升机停机坪,她在呆若木鸡中被商明宝带上了直升机,然后把整个曼岛踩在了脚下。
方随宁过了整整快一年的拮据生活,到现在都还在死扛,看到金子和dollar就两眼放光,但此时此刻,她他妈晕金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和这么纸醉金迷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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