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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养了许久的神,伍柏延睁开眼,转过脸问:“你谁?”

商明宝:“……”

“你别装了。”她一张脸惨白。

伍柏延气息微弱地哼笑了一声:“没吓到你。”

商明宝一颗提心吊胆的心总算落了回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坐着。

“说句谢谢?”

“谢谢。”

“我说了,紧急联系人要设置有用的人。”

“你只是刚好在这里。”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一直在这里。”

“我不愿意。”

伍柏延又笑了半声,像是自嘲。

商明宝红红的眼眶瞪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伍柏延知道她不是真心这么说,她只是故意要刺痛他,挑他的毛病。为什么?因为这件事在她心里有份量,她心软了——不得不,所以便要说些煞风景的话。

伍柏延笑着摇了摇头:“商明宝,把我当个人吧。”

商明宝紧张地提醒他:“你别摇头,医生说的。”

“好。”

“你的手……骨头要养一养。”

“没问题。”

商明宝抿了抿唇:“会影响你比赛吗?”

“会。”

“……”

商明宝更用力地抿了下唇:“你话这么少,是不是脑袋疼啊?”

“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吗?”

商明宝垂下眼睫:“别这样。”

她起身走了出去,问这间私人诊所的护士有没有烟。护士给她找来了,她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找了个没人的阳台一角抽着。这件事没必要让向斐然担心,她没说。

警局立下军令状说一定会抓到歹徒,又交涉了别的事情,商檠业的公务机将商明宝和伍柏延一起带走了。

因为受了惊,商明宝被勒令在家修养。过了一周才听说伍家两位家长早从纽约赶了过来,今日晚上要在家里宴请他们。

带来这个消息的是温有宜,她捏着她的手:“要是实在打不起精神也没关系,爸爸妈妈会帮你道谢。”

商明宝点点头:“他们会觉得我很不礼貌吧。”

“你受惊了,他们会理解的。”

商明宝这几天难以入眠,靠褪黑素才睡得着,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出一身的冷汗,被梦里那只充满汗味和铁锈味的手吓醒。瘦得很快,以至于显得眼眸大得都有些空了。

被她这样看着,温有宜心疼难挡,抱住她。

“妈咪,Alan追了我快一年了。”

“妈咪知道。”

“但是我有男朋友。”

“……妈咪也知道。”温有宜闭了闭眼,扮演不知情的人,“你男朋友怎么样呢?怎么还不带来给我看看?”

商明宝不想聊这个,温声说:“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把我安排给伍家。”

温有宜心里震痛:“babe,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是两码事。”

“你保证。”

“我发誓。”

商明宝心里稍稍安定下来,急促的气息也落了回去。她是睡得不够,才会产生这么可笑荒诞的胡思乱想。

关于这场宴会的细节,她一概不知,只听说商檠业对伍柏延说了一句,“你比五年前成熟”。宴席结束后,伍兰德夫妇和伍柏延来她这边探望她。佣人提前来通报了,商明宝换了件得体一些的衣服,在起居室见了他们。

伍柏延头上的绷带薄了两圈,臂膀上还是吊着石膏,配上这样正式的黑色西服,有点好笑。

一圈人慰问过后,伍柏延单独跟她聊了两句,告诉她他年底要回曼哈顿,休完假才会回新加坡,让她注意安全。

“打个商量,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商明宝把他所有的社交和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商明宝闷不吭声地解锁手机,只把他从ig的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私信你,你会回吗?”

“不会。”

伍柏延笑了笑:“春天见。”

“Alan。”商明宝叫住他要走的背影。

“怎么?”他凝住脚步。

“我欠你一个人情,但你能不能不要追我了?”她的眼神里都是痛苦。

伍柏延转过身:“我喜欢你,你要我做一个默默守护和等待的人,凭什么?比赛只有争先,我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都没有隐忍克制那一套。”

伍柏延对她攻势如此旷日持久,渐渐地从几个家族的社交圈里往外透露开,渗到了投资圈中。

在一场小型投资峰会之后的自助餐会上,向微山听到了这个消息,并巧妙地进行了确认。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商家,高不可攀如皇族贵胄又如何,家财万贯又如何,悬殊的差距只会带来话语权的受损,向微山对给人低眉顺眼一事并没兴趣。

他不在乎那个叫商明宝的小姑娘会不会和他儿子修成正果,他只感兴趣他的儿子。

向微山到了植物所,先找了几位同门师兄弟叙旧,接着才到了向斐然的实验室。

已是又一年的春天,向微山说早上刚去谈说月的墓前坐了坐。实验室里都是人,向斐然打断他,请他移步外面。

他看上去无坚不摧的,弱点处却没有铠甲。向微山看着他的面容,不动声色地想,像谁呢?如此在乎爱,沉默而固执地守卫爱。明明这么聪明,怎么就放任自己成了手无寸铁的人。

“你从去年开始,好像接了很多不该你接的活儿。”

联合国方面有关生物多样性保护的顾问工作,顶级腕表的公益顾问,纪录片的出镜拍摄、以及一场接一场的商业节目。

这些东西有的已经开展了,有的签了长期合同,正等待逐步铺开。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以他个人名义和这张脸出镜的商业活动——

是向斐然以前绝无可能接触,或者干脆点说,是会拒之以千里之外的活动。虽然它们能极快地带来名和利,但无疑会直接占据他做科研的时间,这是他以前绝不会允许的。

“这是你最好的二十年,如果你要名要利,你不必等到二十九岁才开始。”向微山淡淡地说,“你十六岁拿金牌那年,就有经纪公司来签你运作你了。你上大三那年,如果你答应上了那个什么恋爱观察节目,你现在已经是明星,从美国回来拍纪录片的那一年,如果你愿意出镜,你也早就红了。斐然,你比谁都清楚为了走这条科研路,你放弃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反而舍本逐末?”

向斐然波澜不惊地挡回去:“我的事你不用管。”

“为了你的女朋友,是吗?”向微山讽刺地问,“为了你高不可攀的女朋友可以买上一枚所谓的高珠,一件高定?可以过上跟原来一样水准的婚后生活?龙胆科你是觉得研究到头了,觉得对得起你妈妈了,所以你自己的学术理想就可以随便应付、敷衍,丢给手下博士生做,沽名钓誉草草了事?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会有多痛心疾首!”

向斐然转过脸,春寒料峭,他抄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掐着掌心:“不用这么冠冕堂皇,拿谈说月来压我。我想要的东西我清楚,我也不会对不起任何人。”

“为什么还要把爸爸当仇人?”向微山像是十分不解,“你想要是没错,但你确定对方也要你吗?如果真的跟你一样一心一意,那为什么整个投资圈都在说伍家和商家的联姻?”

“你说什么?”

再冷然稳定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也有了情绪波动。向斐然几乎是在一瞬间抬起了头,本能的,猝不及防的,气息发紧。

“你不知道?”向微山像是感到好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残忍的微讽:“你不知道你的竞争对手已经快赢得胜利了?不对,”他眯了眯眼,更不解、更好笑了:“你的名字从来没有被提到过,没有人知道商明宝身边还有个向斐然啊。”

他疑惑地说。

“你确定你是伍家的竞争对手?” 向微山这么多年耐心的蛰伏、等待,终于到了可以亮剑的时候,“还是说,这场竞赛从一开始你就是——局外人?”

他丢下他说过千遍的句子,这一次,加上了一定会直击他心脏的利刃:“

“「微山生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如果你还想要参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