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文学网laikanwx.com

她好像又在怪他。

她埋怨起人来无比自然,没理也像拥有三分,埋怨的语气却是很轻的,不是真的怪你,而是某种娇嗔的控诉,控诉你让她受了委屈。

商邵倒不觉得微信和短信有什么区别,左右都是即时通讯工具。但沉默一秒,他还是在账号搜索里输入了应隐的手机号。

弹出来账号:隐隐今天不上班。

头像是个比耶,不知道为什么,商邵一眼认出来那是她自己的手。

发送了好友申请,却没被立刻通过。

讲道理,他连给别人名片都是由康叔代劳,加好友这种事,向来只有别人等他,而没有他申请别人。

金总又在松快气氛,商邵收回心神,大发慈悲对他颔首笑了一下。只是他笑意不达眼底,眸色深沉,莫名加剧了他身上的低气压。

其他人:“……”

要不别笑了…

绿意盎然的院子石阶上,应隐抱着酒坛,被初冬的太阳一晒,几乎要睡着。身子歪了一下,她才惊醒过来。

短信界面一如刚才,商邵没回他。

其实没什么可委屈的,但她这一上午平白受了太多指责和劝说,情绪早就淹没心口,被酒一酿,酸涩直冲鼻腔,忍不住掉起眼泪。

眼泪落花屏幕,被鸡蛋花树下的碎阳光一晒,直晃人眼。

想问他,商先生做咩不回我?

删了。

商先生你忙。

不妥。

不加微信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加。

太失礼了!

她一行字打打删删,过了会儿,眼泪花花的屏幕上出现一行新字:「应小姐是睡着了,所以才一直没通过?」

应隐止住眼泪,腮上挂满眼泪,带着鼻音疑惑地“嗯?”了一声。

风吹花落,栾树的红花扑簌簌落了她一身,她也没察觉。

排队等餐的队伍实在太长,金总和其他高层都已经在心里打摆,怕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少东家耐心告罄。

吃饭时心情不好,下午的汇报恐怕遭殃。

“今天人有点多,可能因为知道邵董你要过来。”金总解释。

商邵目光也未抬:“无妨。”

金总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瞄一眼他屏幕的冲动。

聊工作?太久了,不是他那种言简意赅的风格。如果交流内容超过十句一百字,他会选择直接电话。

聊私事?但又为什么眉头轻蹙,好像被为难到的模样?

商邵确实有被为难到,因为应隐通过好友后,发了一条语音。

邵董高高在上养尊处优人生第一间办公室就在中环天际线顶端——

从没有人,敢给他发语音。

沉默一息,他纡尊降贵,决定浪费人生中宝贵的十秒去听一听。

手机贴面,应隐的声音就响在他耳畔:“商先生,向你道午安。”

她的声线清丽,但底下微微沉了一层音色,动听且耐听。但商邵此时此刻只关注到另一点。

顿了一顿,他直接拨出电话:“怎么哭了?”

没避着人,一旁金总和其他随行高管侧目而视。

搞不懂。

问女人,太冷峻。问家人,太冷淡。问朋友,太郑重其事。

搞不懂。

应隐一边接着他的电话,一边不自觉将外套拉链拉到顶。攥着银色拉片的手指很用力,指骨泛青。

她在这一刻不知道自己醉没醉,只知道自己的呼吸放轻,听到他声音那一刻,甜米酒的酣热涌上脸颊,让她眼底一片滚烫。

“商先生怎么知道?”她屏了呼吸。

商邵轻描淡写:“耳朵还没聋。”

“好厉害。”

“……”

商邵确定她醉得不轻,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心情不好?”

应隐被戳穿心事,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

商邵的一声哼笑若有似无:“倒是比清醒的时候诚实。”

应隐听不出他的嘲讽,没头没尾地问:“商先生可以抱得起几斤的女孩子?”

商邵被她问得一怔,实在理不顺她的脑回路。

脑中不是没有浮起影像的,但那只是很模糊而转瞬即逝的一帧。

他定了定神,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不动声色地避开:“你醉了,应该去睡一觉。”

“商先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会跳舞?”她话题更跳。

终于排到窗口,一众高层都请他先,商邵掌着手机,另一手抬起,无声而散漫地轻挥了挥,请他们先去,自己则退到一旁。

“没有。”

“上一次,陪你跳舞的那个女孩子,你还记得吗?她说你教了她两支舞。”

“不记得。”商邵淡漠地回。

“她叫阮曳,是我公司的后辈。”

“怎么,你要介绍给我?”

高管们取了餐,鱼贯从他身边离开,脸上都是笑容,心里都是费解。

他们的邵董一脸淡漠,看上去意兴阑珊,但他愿意浪费时间闲聊,本身就是一种温柔。

应隐抿了下唇,“如果商先生需要的话,也可以。”

应隐没等到下文,只等到了一声忙音。

电话挂了。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她又惹他不爽了?

果然是太子爷,近千万的戒指说送就送,不爽的电话想挂就挂。

风吹啊吹,栾树花落啊落,她伸出手去,接住一朵两朵三朵,摊在膝头,捻她们蜷曲的花瓣。

这是短暂的一分钟,但却漫长得足够栾树花落尽。

一分钟后,她再度接到了商邵的电话。

“对不起,刚刚不小心碰断。”

商邵很绅士地解释,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拿手机,几步路走得从容,但满食堂的员工都在看他。

“以及…”他漫不经心地停顿。此刻身边没人,他低沉念她:“应小姐。”

“嗯?”应隐屈膝抱着,等他下文。

“我中意的人,我自己会主动去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