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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不能见人!】

【她为什么不能见人!】

【因为她是明星!/欢呼//欢呼/】

【这种身材!腰臀比!气场!星光!会是谁!】

【隐隐!隐隐!隐隐!】

运营小姑娘目瞪口呆。

怎么做到的,癫狂中透露着一丝缜密,缜密中又透露出一丝离谱……

【家人们,再想想那句‘恭喜你们磕到真的了’!】

【所以,他真的进组陪了她两个月!】

【星河奖上一见钟情!】

【点映路演追到现场!】

【一起去看老婆的电影!】

【而且不戴口罩!】

【同胞们,我们磕的不是背德CP,是真爱啊啊啊啊】

【说吧金先生,是不是早就期待我们把你扒出来了/气泡/】

运营小姑娘抱着手机,试图扳回话题:

【这不一定是应隐吧……】

群内的技术流瞬间回复道:

【稍等,我来叠个图!】

在全群都对叠图翘首以盼时,海洋馆的幽蓝光线正透过亚克力幕墙,很淡地投影在房间中心的床上。白色被单随着人体隆起,静谧中,只有匀缓绵长的呼吸。如果从稍高一些的角度俯瞰——譬如鲸鲨此刻悬游在此的视野看,他们像是白色孤岛上依偎生长的两株植物。

不过,作为海洋生物,Ray并没有见过陆生植物,那么,大约更像是两股交汇的洋流吧?在被人类伤害、救助、伤害、又救助前,它洄游过全球,去过温暖的、冰凉的海域,拥有丰富磷虾的海域,贫瘠的只有海草与石油矿井的海域。它见过许多洋流了,却想不出哪一处的洋流可以用来比喻他们。

小鲨鱼的脑袋还是不够呀。

对于留宿在海底景观房一事,在应隐的眼中,更像是商邵的心血来潮。

电缆的抢修工作十分准时,在第三天完成了。不过下午乘车回来时,应隐一路上并没看出哪里有被挖掘过的痕迹。落了车,穿过殿堂般的客厅,沿着长廊右转,商邵牵她从侧门的回旋阶梯至下。

又是一道幽微淡蓝的封闭长廊后,推开门,蓝色的海水压着落地窗。

应隐惊呼出声,双手合十抵着下巴,眼睛都不知道眨:“这里还有房间?”

她从来不知道呢。虽然在这里留宿了许多次,不过一旁的这一间海洋馆,应隐从来没自己进入过。她大概知道,这里有商邵要介绍给她认识的大朋友,那时被打断了,她便一直等着,等一份正式的介绍。

商邵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她肩上:“这里原本是海洋馆。”

“我知道,我小时候来过。”

“小时候来过?”商邵讶然。

“很小的时候妈妈带我来的,我忘记了。上次回家,她给我看照片。”

这里原本是市立公营的海洋科学馆,常在寒暑假期迎来送往平宁二市的中小学生,他们被学校组织着来这里参观、研学、认识海洋生物。后来辗转到了GC集团手中,再后来,这里的场馆和交通都不再能跟上商业需求,因此陈又涵将海洋馆迁到了市中心新址,而这片地和其上建筑,则以友情价打包卖给了商邵。

商邵很喜欢这里,坐山望海,绿荫连绵,就连断崖也有着辽阔的美感。空间也有气韵,他定居于此,绝不是将就。

商邵笑起来:“这也能忘记?那时多小?”

“嗯……”应隐思索着,“三四岁?或者五六岁。”

“是不是很可爱?”

应隐咬了下唇,有些难为情:“小时候被妈妈抱着去江滨路,从这头被人捏脸到那头。”

康叔安排好了一切,命人将床单绷得雪白崭新。虽然这里平时没人住,但佣人仍每日打扫,空气中漂浮着洁净的香味,与幽蓝光线相得益彰。

空灵的深邃海景中,一抹巨大的鱼影从远处缓缓游弋而来。见了透明幕墙前交拥的人影,它轻缓地摆尾,悬停着,似航船停泊于星空。

应隐怔住,一时失语。她没有巨物恐惧症,但被它双眼探究,她呼吸屏住,像是怕惊扰了它。

”它叫Ray,是个little girl。”商邵说,“我想介绍给你认识的朋友。”

眼前的庞然大物有十数米长,背上白斑如星点密布,自幽蓝海洋中游过时,静谧无声,只荡起很小的碎闪波纹。

“它好漂亮。”应隐由衷地说。

“其实是你看不到,它受过很多伤,你看,它的尾鳍断了一半。”商邵示意她看,“还有那一边的鱼鳍,背上的伤痕……当然,”他抿唇笑了一下:“你说得很对,虽然受过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伤,但我们Ray也是漂亮的细路妹。”

“所以,因为受伤,它被海洋馆淘汰了?”应隐天真地问。

商邵失笑:“没有一家海洋馆舍得淘汰鲸鲨。”

应隐指尖掩唇,像是把什么话咽回了肚子里,过了一会,她小声:“你非法饲养保护动物?”

商邵更笑:“怎么可能?”

洗漱沐浴过,躺到床上了,他才讲故事:“我一直和一些水生野生动物保护中心有合作,Ray是我当时在塞舌尔救的,它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之后被野生救护中心照顾了一段时间。我后来才知道,它被非法转租给了国内一家海洋场馆,那里的饲养条件并不合格。”

关于水生野生动物的贸易,原本是要严格遵守CITES的,亦即《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但显然,大型远洋海洋生物,譬如虎鲸、譬如鲸鲨、白鲸,售价都高达一亿,在巨额利润前,永远不乏有人铤而走险。于是盗捕、灰色条款、借救护中心证行非法转租之实……这样的行为屡禁不止。

他目光转向Ray:“原本的打算,是要放它回海洋的,但它已经产生了亲人性,放生反而危险,因为它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比如非法捕捞船,它甚至可能主动靠近过去。

他花了很多的时间去注册公司、拿证、跟IUCN打交道、与国内那家海洋馆交涉甚至施压,又修建场馆,完成了IUCN对鲸鲨饲养条件的严格要求,最后,才将Ray带回了香港。

至于为什么会是在中环的天际线上。大约是觉得,如果463米的高空能出现鲸鲨的话,那么世界上一定也能发生其他有趣的奇迹。

虽然并非是在真实的海底,但唯一一面落地窗被海水如此深邃地压着,还是让人诞生了睡在了海底的错觉。应隐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嗡嗡的水声,像极了潜泳时耳压不平衡所带来的鼓噪。

Ray真是洄游动物,它周而复始地游,经过窗口时,总会慢一些。有时往上,给应隐看它的白肚皮。

应隐很有点奇奇怪怪的好奇心:“鲸鲨这么贵,那那些大的海洋馆可以自己养,自己让它们生小孩吗?生出来归谁?”

商邵被她的问题搞的啼笑皆非:“其实,目前人类对于鲸鲨是卵生还是胎生动物,都还不不确定,人工培育是天方夜谭。”

“真的?它不是……鱼吗?鱼怎么胎生?”

“也有鱼类是胎生的,比如……月光鱼,孔雀鱼。鲸鲨的一年四季总在洄游,人类很难追踪它们的行迹,研究当然有很多,但无法形成确凿的定论。对于人类来说,它仍然是一位神秘的朋友。”

应隐听着,转过脸看商邵,怔怔的。

商邵回视她:“看我干什么?”

“你真的很喜欢大海。”

商邵勾了勾唇,揽她枕入怀。

他每年都会花上数千万,赞助于海洋的生态环境守护。

“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是在北极圈附近,我们跟一艘日本捕鲸船相遇,从他们手里救下了一头蓝鲸。”

他的用词很漫不经心。“相遇”,实在不足以描述当时的剑拔弩张,以及蔚蓝洋面上,鲸鱼挣扎的鲜红血液。

“为什么?”应隐定定地问,“你明明是想用帆船环游世界。”

深邃的蓝如他那一次在北极所见的黎明,笼着他垂阖的眼睫。

“既然已经不能在它身上获得自由,那就保护好它的自由。”

「我不后悔。」

「我做好准备了。」

不知道为什么,应隐的脑海里回闪过蓝花楹,她眼眶的灼热来得这么快,只好用力抿住唇。

起了水雾的眼眸,在这样的光线下看着很明亮,有一股执着而清澈的流淌。

商邵笑了笑,亲吻她的额头:“怎么了?忽然很有感触的样子?”

应隐瘪了下嘴,刻意十分娇气地呜咽了一声,浮夸地说:“没什么,对于Ray来说,Leo就好像倒映在海上的月亮,北极冰川上的雪。”

商邵未听及她的深意,而是用掌心盖着她的眼。

于是他抿唇笑的样子应隐没看见。那是一种罕见的、有一些难为情的笑,但显然,这份笑发自动心。如果温有宜能看到,她会说很久没有看过了,上一次见,好像还是阿邵小时候骑在Black的马背上时。

“没这么夸张,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他敛起笑意。

“就好像那天你送我的伞。”

那把伞撑开,伞下从此真的流淌了桩桩件件了,一件一件地充实进她的生命里。

天上月,山尖雪。

在海景房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早醒来时,床上却只有应隐自己一个。

她简单地洗漱,套上昨晚穿过来的男士衬衣,站在景观窗前跟Ray玩了一会,沿着另一侧的环形台阶走上。

花香浓郁,轻盈地充满了她刚刚苏醒的嗅觉。

不是没有直觉。

因此脚步才会越来越慢、越来越轻,掌心才会越来越出汗,直至在扶手上留下潮湿的印记。

心跳却越来越激烈了。

应隐站停,瞳孔边缘涣散,像是想不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就这样目光空洞地转身,急匆匆几步,似乎想跑。

脚步又停住了。

为什么要跑?是因为被命运砸中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以至于她觉得这份喜悦难以承受,以至于她好像突然之间不会呼吸,似乎在深海下憋气。

可是,她是该跑——

她应该加速跑步,跑进他的生命里。

应隐猛然转身,赤脚在回旋楼梯上很快地、奋力地向上,与此同时,氧气鲜活起来。

她笑起来。

到了最后一级,她轻盈地跃上,衬衣衣尾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地落定。

她的眼前都是花,叫得出的,叫不出的,也许有绣球,也许有这个那个的肯尼亚玫瑰,也许有络新妇,听说它的花语是清澈的爱,也许还有月见草、水苏、飞叶草。

但这些她通通不识得。

应隐唯一识得的,是那种粉色的花,墨绿色的枝干笔挺,不枝不蔓,有种干脆利落的骄傲,粉色的花朵饱满。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花,在德国的酒店前庭,圣诞夜要来了,空气中都是风雪的味道。

商邵教过她的,它叫瑞典女王,娇气,但从不垂头。像她。

这样娇气的花布满了宽四十米的鲸鲨馆,成为美丽的□□,而没有任何一朵有凋零、落瓣、荼靡的痕迹。

商邵站在花镜的正中,光线穿透深邃的蓝色水纹,形成如梦似幻的丁达尔光柱。

应隐扑哧一声,先笑起来:“你不公平。”

商邵唇角含笑,明知故问:“怎么?”

“你换好了衣服,打好了领带,却不提前通知我。”

穿着西服,领带的温莎结饱满工整,衣冠庄重而绅士已极。

他微垂脸抬起唇角,目光温柔而似笑非笑:“可是应小姐,这里没有摄像头,不是真人秀,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应隐的眼泪无端端流下来,但笑得好明媚。

她交握着双手在身前,抿合的唇角抬得好高,如一个little girl,一个妹妹仔,站在她安全的地带,等他郑重地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