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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当你是兄长。”宁离诚恳的说,她万没想到虞少渊会有这样的心思。

“从何时开始的。”她顿了顿问。

“大约是很久之前罢。”虞少渊在她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你把我当兄长,孟大人亦是吗?”虞少渊还是问出了心头的话。

宁离愣了愣,脑海中出现了孟岁檀那张面孔。

“我不知道。”宁离沉默的低下了头,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现在努力的去回想,并没有悸动的心情,可爱、喜欢不应当是热烈赤诚的吗?

宁离对标的是过去的自己,没有想过人会随着年岁增长心境也会变,喜欢的表达方式也随之改变。

虞少渊闻言更为拈酸,他凭什么可以令宁离犹豫,明明是他当初不要了她,现在又后悔,这算什么。

“不论何时,你永远是我的师兄。”宁离背着手,没有直视他的眼眸。

“嗯。”极淡的一声应和,似乎充斥着浓重的酸涩。

虞少渊的耳中一片寂静,无法听到任何的声音,脑海一片空白,嘴唇煽动却无法说什么。

“师兄,我这几日笔法疏练,你帮我看看可好?”甜润的嗓音唤回了他的神思。

虞少渊隐隐激动:“好。”

他差点以为她以后都不想和他做师兄妹了。

……

太子从普华寺救回,没受什么伤,只是阴郁了两日,觉得丢了脸,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薛太傅拿他毫无办法,孟岁檀摇了摇头表示先什么都不要说。

哪成想薛太傅离开后,太子仰躺在躺椅上问孟岁檀:“少傅,孤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成,还愚钝不堪,事事都要少傅和太傅提点,还中了庸王的陷进,孤不配当太子。”

孟岁檀不紧不慢道:“殿下仁爱之心,是庸王无法比拟,且善于倾听臣下建议,殿下只是年岁小,谁还没有小的时候呢,中了陷进,只是殿下一直心怀善良,不相信您的皇兄会真的想下手害您,只要给您时间,假以时日,您会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一番话下来,太子果然脸色好了许多,也愿意听课了,薛太傅叹气:“还是你能劝得了殿下。”

小孩子罢了,孟岁檀笑笑,他如今哄小孩已经信手拈来。

今日下值早,他便早早的回了孟府,却刚进府门便碰到了一脸阴沉的孟致云。

“父亲。”他拱手问候。

熟料迎面而来的是孟致云的一个耳光,这耳光力道迅猛,且没有收力,孟岁檀虽能反应的来,但却不偏不倚的硬生生受了这个巴掌。

他的脸被扇得偏了过去。

“逆子,我问你,这些日子你周转各处看宅子是在做甚,孟府的宅子多的是,你另外买是何意,且那宅子造册时并非是在你名下。”孟致云黑沉着脸,侍卫在暗中探查他的行径时他便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父亲就因为此事便打儿子?”孟岁檀轻轻拭去唇边的血迹,俊美的侧脸上浮现出一片猩红的指,矜贵如他,巴掌印丝毫没折损他的华美,反倒是添了一丝破碎。

“你难道不是有二心?别以为你平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去,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我、不把这个家放在眼中,你母亲三番四次的被气晕,这就是你做儿子的孝道?”

到底是孟祭酒,孟岁檀知道他的底线在哪儿,只要不越过底线,做什么他都不会管,反而会和稀泥,但凡越过底线,便是处理人命他都可以做的出来。

“父亲竟如此不讲道理,儿子深感无奈,母亲出言挑衅、羞辱,这些您只字不提,儿子理解,人都是胳膊肘往里头拐,孝道,儿子自觉并无对不起孟府的地方,如今孟府的荣华都是儿子换来的,此次庸王平叛,圣上封赏,您,难道还不满意吗?”

他冷冷一笑,似是厌倦:“进屋说罢,在这儿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他绕过孟致云,率先进了前厅,孟致云一拂袖也转身跟了进去。

他一连梗塞,孟岁檀说的没错,库房中还摆着圣上的荣赏,无上荣耀,他们也都知道低调行事,素来简朴、内敛,免得叫朝堂围攻忌惮。

“你敢说你买宅子不是为了宁离?你想娶她,想抛下孟府,分府别住。”孟致云一进屋便指着孟岁檀鼻子说。

这话恰好被要踏进屋的岑氏听到了,她不可置信,捂着心口轻唤:“檀儿。”

孟岁檀闻言抬首,神色淡淡:“母亲。”

“你当真如此狠心?你……父母在,不远游,你岂不违背孝道,传出去岂不叫人耻笑。”岑氏神情激动的说。

“我不同意,绝不可能。”

孟岁檀已经料到了事情会这般,他不急不慌的落座,孟致云看见他这般便气不打一处来。

“为了个女子,你就要这般,逆子、没出息的逆子。”孟致云仰天长叹。

“儿子倒是还没问父亲,当初普华寺可是父亲把儿子放在那儿的人手给收买,叫他们隐瞒不报,还有,我送到普华寺的银钱可是都不知怎的被转入香火钱里头,我派过去的伺候丫鬟、伺候嬷嬷都被打发走了,这些,父亲该如何解释。”

孟致云神情一滞:“我……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您若没有宁离的父亲,父亲您早就是地府的一缕游魂,您如今却站在这儿,欺辱她一个孤女,我有错,我不该当初信了父亲,把她送去了那儿。”

他的话犹如利刃,孟致云脸色隐隐浮现一丝恼羞成怒,是被戳破遮羞布的怒色,他唇翕动几下,似乎说不出什么话,与岑氏面面相觑。

“父亲,您当真问心无愧吗?”他站起身,视线直直的看着孟致云。

夫妻二人脸色涨红,欲开口辩解,却被孟岁檀打断:“在人命面前,任何的补偿都略显苍白,父亲也不必说什么养育之恩,您从未管过她,没有给过教导和关怀,母亲亦是,巴不得偏爱孟令臻,从未上过心。”

岑氏有些无措,原本卡在喉咙的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这些事细细数来确实是他们做错了,她也从中窥得了孟岁檀的一意孤行和坚持。

“此事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如果还有什么干涉,那我便辞官,孟府的荣华将到此为止。”他冷冷的抛出最后的大雷。

惊得他父亲和母亲手脚慌乱,孟岁檀有登阁拜相的未来,现在辞官,岂非一朝星辰陨落,日后叹息,均是后悔,孟致云对于这方面还是拎得清的,他清楚孟岁檀的执拗,说到就要做到,他本欲拿长辈的身份压人,却没想到他竟这般豁的出去。

孟岁檀没再跟他们掰扯,袖子一拂便离开了前厅,徒留夫妻二人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官是肯定不能辞的,那只能由着他去。

孟岁檀出了门后便瞧见了瑟瑟缩缩躲在一旁的孟令臻,他一双冷眼睨了过去,吓得孟令臻磕巴道:“兄、兄长你回来了。”

“躲在这儿做甚。”他倒是没有甩冷脸。

“我……我刚过来,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她赶紧摆手否认,颇为此地无银三百两。

孟岁檀没有说什么,绕过她便离开了。

宁离的假歇完后,便回了画院,云黛见着她,亲亲热热的凑了上来,一脸喜意,再环顾周遭,学生们的实现均落在她的神上,有的意味深长,有的愤懑不平,有的嗤笑,有的艳羡。

“怎么了这是,怎的都瞧我。”她凑在云黛耳边问。

“你还不知道呐,圣上嘉奖你,把你的职位升作了艺学,恭喜你呀,你可是独一份的女艺学。”云黛兴高采烈的说。

饶是宁离也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可我才入画院不到一年,怎么说也得从袛候做起,如何能跳级,这叫那些袛候大人该如何想。”

她第一时间不是高兴,而是担忧。

“一则你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少年天才,二则你又为平叛出了功劳,若非你及时带屠将军取得关键证据,怕是还没这么顺利。”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孟大人。”众人行礼。

宁离转身看着他:“大人怎么来了。”

“我特请示圣上,想作为兄长亲自来为你授礼。”这一刻,他没有旁的心思,二人除去这些纠葛,还有一层身份,他也是她的表兄,自然为她而感到骄傲,不管怎样,过去那十年的娇养不是假的。

云黛推了她一把:“快去啊。”

众人聚在崇青馆的前院,身后是数十名学生,学正站在一侧,最中央宁离双手交叠于腹,矗立在孟岁檀面前,他郑重的为她带上了冠子,矮身凑在她耳边:“你父亲的案子已经在查了,相信很快便能真相大白。”

宁离心神大动,忍不住抬头对上了他深邃的视线。

“起身吧,宁艺学。”他俯身扶着她的手臂。

“希望你日后前途顺畅,我们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注】”沉厚的嗓音如风一般飘散在崇青馆的院落中,落在众人的耳廓里,犹似最美好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