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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罗沉吟,思索道:“我是想过送他贵重的礼物,但是我担心他觉得我轻浮,对他有图谋不轨之心。”

“难道你没有?”

“是有一点。”

程希觉轻哧,起身拎起咖啡壶,倾倒一杯咖啡,私相传授道:“你可以先一些意义非凡的小物品,以重拿轻放为准则,让他猜不出价位,但能感受到你的用心。”

穆罗半知半解,拧眉沉思道:“送什么合适?我给他编首曲,还是亲手敲把吉他给他?”

程希觉咽一口咖啡,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穆罗不假思索地道:“完美。”

“要发疯出去发疯。”程希觉没心情陪恋爱脑谈话。

穆罗侧过头,认真地想了半晌,斟酌着用词道:“他是一个坦荡潇洒的输家。”

程希觉突然对了解Bane有点兴趣了。

人生如逆旅,输赢常有时,Bane从年少成名的天才歌手,落到现在一文不名的输家,大起大落的人难免怨恨命运不公,憎恨朋友的不义,陷入昔日荣光编成的梦境里,无法接受今不如昔的现状。

能输得坦荡潇洒,不忌妒昔日弱于自己朋友的成功,不卑不亢地与穆罗相处,这份心境难能可贵。

穆罗不禁自得其乐地笑,像在大街上捡了个宝,“所以我说他完美。”

程希觉若有所思地道:“送他香水。”

香水是一件很特殊的礼物,暧昧缠绵,味道选对了可以恰如其分地表达对Bane性格的了解,一种隐晦的示好,期待彼此关系更进一步。

穆罗不懂香水,请教道:“我送Bane什么味道合适呢?”

程希觉抽了张名片,拿起钢笔,在名片背面写下行云流水的花体英文,“这瓶味道会很适合他。”

穆罗小心翼翼地收起名片,“我现在就去买,还是得你出马,不然今天我真送他蛋糕了。”

程希觉淡笑不语。

穆罗站起身,鼓励道:“你也别颓着了,嫂子看见你这样会心疼的。”

程希觉“嗯”一声,心知肚明,顾渐才不会心疼他。

他很怀疑,顾渐压根没有心。

*

颜青迎的小姨推荐了钱塘市的一家私人医院,里面有她的同学做主任,谈过顾渐怀孕的情况,能替他保守秘密。

顾渐在电台的洗手间吐了一早上,孕反越来越严重,吃什么吐什么,只能靠喝点牛奶保护肠胃,他恶心到没什么精神,中午请假到医院做第一次产检。

检测完血常规,他再次孤身一人躺倒检查床上,闭着眼躺在明晃晃的灯下,卷起衣服,露出圆鼓起来的肚子。

医生拿着冰冷的金属探头,一寸一寸地滑过腹部。

屏幕上灰白色的图像模糊摇曳,医生贴心地掰过电脑,指给他看图像里的小小的人形生物,不同于上次的小黑点,现在有了圆圆的脑袋和四肢,蜷缩在一起。

医生点着图片说:“胎儿发育得非常好,你看看多可爱……”

顾渐扫了眼收回目光,扯下衣服掩住鼓涨的腹部,“什么时候能止吐?”

医生见他不耐烦的样子,轻声说:“大部分会在胎儿四五个月消失,但有人会持续整个孕期,你这情况,家里人得给你做营养餐,你太单薄了,要不是撩起衣服,我都看不出你怀孕。”

顾渐翻身下床,弓腰费力地系上鞋带,“还要再吐两个月?”

医生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我听说你还在上班,你这体质很特殊,不好好养着容易出事,你伴侣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顾渐拧开携带的牛奶咽一口,压下恶心反胃的感觉,随意地说:“他死了。”

“啊……”

医生讶然无语,以后再也不提这一茬了。

这天晚上顾渐久违地失眠了,怀孕后昏昏沉沉睡不醒,很少有缺觉睡不着的情况。

卧室里黑灯瞎火,黯淡天光从窗帘缝隙淌进来,顾渐蜷在床上,真丝睡袍揉卷成一团压在净白大腿下,几缕散乱的黑发弯曲地黏着细腻颈侧,身体隐隐地发烫,熨的皮肤沁透出薄红。

顾渐伸手扭开老旧的台灯,灰暗不清的光蒙上春意盎然的躯体,睡袍的衣领从半边肩膀滑落,他翻出体温计测了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不止是发热,他的心跳清晰可闻,一下一下地跳。

顾渐光着脚迈过呼呼大睡的八分,推开洗手间的门,镜子里映出一张潮乎乎的脸,漆黑头发凌乱,嘴唇松弛湿润,清晰的喉结在薄薄皮肤下滚转,摆明一副欲/火旺盛的情态。

治疗PTSD的精神药品其中最重要的功效是镇定神经,以至于削减欲/望,他连续吃了几年药,即便停药后也没有任何动情的冲动。

调解室说他是性冷淡,即便程希觉不信,但这条是真的。

顾渐躬身朝脸上泼了几下冷水,冷清的脸庞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脖颈松散的深色睡袍里,令人心猿意马的模样,如果不是碍于怀孕,他会洗个冷水澡降降温。

终于体会到小姨说得欲/望增强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