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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医生随后便到,带着一应俱全的医药箱和听诊器。烧是烧得厉害,但不至于像骆明翰担心的那样给烧死了。

退烧药和葡萄糖双管齐下,助理坐在床沿打了会儿盹,也没听到门口的引擎声,等老板出现在门口时,她一个激灵,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啪得就是一个立正站好——

“骆骆骆骆骆总?”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你怎么回来了?!飞机呢?!”

骆明翰看傻子的眼神:“去上海了。”

“不是——”助理震惊了一会儿,手机里嗡嗡震动,打开一看,好嘛,原来是客户临时取消了会议。

吓死她了,还以为骆明翰为了谈恋爱跷了工作,那可真是石破天惊,黄世仁散财——日了狗了。

骆明翰俯下身,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架势,手在缪存额头上抚了抚,眉眼里深情且担忧:“他不会照顾自己。”

助理潸然泪下,第一百次见鬼地相信了他的爱情。

·

缪存输了液醒来,发现自己不是在医院,因为医院没有这么好的吊顶,更没有这么好的灯。灯看着好看,但没开,只点了一盏床头的台灯,笼罩着硬朗雅致的一切。

这一看就是一个男人的房子。

浆糊般的脑袋唤不起任何回忆,只知道自己反复梦到的都是骆远鹤和他女朋友,他女朋友真漂亮。

缪存睁着眼,脑袋空白地躺了两秒,吃力地坐起身。

哪儿都疼,从骨头到肌肉,就没一个地方是不疼的。赤脚下地,腿软得差点跪下。他自嘲地抿了下嘴角,病成这样,真有出息。

卧室分明是主卧,有强烈的主人气息,每一件物品都诉说着私人领域的强势品味。

缪存心里始终想不到是谁,拧开门把手时,客厅的阳光落入他眼眸,他看到一个背影,身高腿长,衬衣收进西裤,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他正在打电话,声音很低,令缪存听不清,但逆着光的侧脸却致命地熟悉——

“骆哥哥?”缪存轻轻扶了下墙,做梦般的语气。

他这是烧了几天?竟然足够骆远鹤从法国飞回来?回来了,还走吗?

落地窗前的男人闻声,身形一顿后半转了过来——骆明翰挂了电话,对缪存笑了笑:“醒了?”

一听清他的声音,缪存的梦就醒了。

“是你。”他的语气平淡了下来,带着莫可名状的失望。

骆明翰不这么看。

他觉得,这小骗子真能玩欲擒故纵。

抱回来时,紧揪着他领口不松手,嘴里一声叠一声的骆哥哥,昏睡起来也是。现在清醒了知道冷脸当陌生人了。

骆明翰对他的变脸速度饶有趣味,并承认缪存拙劣的欲擒故纵有点效果。

他的心又痒了,从指腹回忆起抚过他肌肤的触觉,灼热、细腻,让人想握住他腿捏住他足弓漂亮的叫,干点为非作歹的勾当。

缪存发现自己换了睡衣,而且身上很干爽,虚弱的脸上浮现怀疑:“你、……你帮我换的衣服?”

骆明翰得了便宜装正人君子:“出了汗,帮你擦了下。”

缪存动了动唇,没出声,但骆明翰知道他在骂人。

骆明翰笑出声:“骂我干什么?我是你救命恩人。”他走向缪存,垂眸用缪存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哄着他说:“我可是为了你从机场赶回来的,世界五百强的客户比不上你一场高烧,你就这么骂我?”

缪存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背抵到墙了,他整个人紧张起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你不熟。”

骆明翰游刃有余地将一只胳膊撑在了缪存耳侧,居高临下地垂眼瞥着缪存,亲密而有侵占性:“我们真的不熟吗?”

缪存的心在这一刻悬到了顶点。

他不是刻意要隐瞒自己和骆远鹤的关系,只是当时认错人时,他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否认了自己认识骆远鹤——一个错误的开头,让缪存就此失去坦白的最佳时机。

他不想届时骆明翰知道了真相,跟亲弟弟闲聊时说他到了宴会厅外又不敢进去——骆老师很聪明的,马上便会明白他望而止步的退却,是因为什么。

那么,他也终将会明白他心里龌龊的一切。

现在骆老师有了女朋友,缪存绝不可能去破坏他打扰他,一切隐秘的欲望都将永远压在心底,他只想做骆远鹤一辈子的学生——而一旦这份畸恋被察觉了,他和骆远鹤将再也没有相处的可能。

骆明翰将他的紧张尽收眼底,以为他是不敢面对自己,语气更放得低缓温柔:“我们是不熟,不过就是你发烧说胡话,叫了我几十声骆哥哥的关系。”

轰地一声,缪存整个人惊恐都懵了。

他发现了?!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骆明翰此刻脸挨得他多近,近到了不正常的地步。直到呼吸到骆明翰的气息,直到抬眸即落入骆明翰的眼神中,缪存才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吞咽着:“你、你误会了。”

误会得离谱。

骆明翰侧着脸,鼻息交闻间,眼眸一瞬不错地盯着缪存:“是吗?”

缪存心里一松,学生气而认真地说:“是的,是你听错了——”

骆明翰轻轻笑了一声,垂下脸,两秒后,用唇封住了他天真解释的口。

心像被绑在一块岩石上,直直坠到了无边深渊,又忽然轻轻一提,升到了很轻盈的云朵上。缪存看到了骆明翰的脸。

和骆远鹤一模一样的脸。

这样的脸深情而缱绻地吻着他,他大睁着眼睛,背紧紧抵着墙,连呼吸都忘记。

骆明翰只是吻了他一会儿,唇瓣相碰,纯洁得连舌头都没伸。他退出这个吻,用指腹抚摸缪存淡淡青色的眼底,畜生般地低声说:“我昨天第一次知道,跟发烧的人接吻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