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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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都是人精,练就了一双识人辨色的火眼金睛。
怎么说呢,今天的骆明翰确实和以前不同。
关映涛最会当僚机捧场搭台子,“别把我们当回事,我们都脏,只有骆明翰干净,他对你与众不同。”想起洛洛了,“之前他追你内会儿,我还给他介绍过一科大的学生,他看都没多看一眼。”
他就是能睁眼说瞎话,完全不提骆明翰去洗手间把人“草”了一顿。
但有一点是真的,关映涛心里思忖,洛洛跟眼前这个小漂亮比,确实差远了,怪不得草完以后没了下文。
缪存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骆明翰,骆明翰咬着烟举手投降:“没这回事,就是刚好见过一面。”
真能编。缪存的笑容淡了一些。
那天在办公室又不是没听见,「洛洛上回还问我呢,说骆总怎么没过来,你看你,一干把人干上瘾了。」
关映涛的语气和声音都很有辨识度,缪存一听就知道,他就是那天对骆明翰说这句话的人。
可见他刚才有一句话是对的,就是他们这一圈儿都脏,擅长口是心非编织谎言,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都是披着人皮的鬼。
缪存并不在乎骆明翰有没有跟别人上过床,但他心底里,总不自觉地把骆远鹤的高洁品质投射到他身上,因而对他的道德高度有不切实际的期待。现在看来,是他难为了骆明翰。
他不仅会出轨,还会撒谎。
所有酒局最后都会指向一个游戏:国王游戏。学生有学生的玩法儿,社会人有社会人的玩法儿,学生时代让人告个白就能激动得嗷嗷叫,缪存输了,关映涛让他当所有人面叫骆明翰老公。
骆明翰这次没站出来打圆场。
喝多了酒的身体很热,以至于掌心都潮湿了,血脉一突一突胀得慌
这两个字骆明翰不是没听过,但没听从缪存嘴里听过。
他竟然是紧张的,含着隐秘的期待。
周围此起彼伏意味深长的“哦~”,骆明翰手抵唇轻咳一声,心跳快得不正常。
缪存看着他,嘴唇张了张,出口的却不是这两个字:“我喝酒吧。”
骆明翰一怔,心口一松,一种重物下坠的感觉极速攫取了他的感官。
关映涛不可能放过他的:“那不行,不能因为你今天第一次来就开后门,是吧?”
整齐划一的“是!”。
甚至有人都开始催了。
关映涛看着骆明翰的脸色,琢磨着他的心理,给缪存一个高高的难以下脚的台阶:“除非你自罚十杯。”
缪存端起酒:“没问题。”
杯子到唇边,手臂却被人拉住了。他回眸,是骆明翰。
他的脸色,难看得不得了。
但到底是场面上周旋惯了的人,只是几不可闻的一个深呼吸的功夫,骆明翰便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别听他们起哄,他逗你的。”
从缪存手里接过那杯酒时,是强势而不由分说的。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杯酒最终是骆明翰自己喝了。他一饮而尽,灯光下倒着展示着空空如也的威士忌杯:“可以了吗,这杯我代劳了。”
缪存怔了一下,骆明翰死死地扣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很紧地捏在掌心。
场面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关映涛反应极快,“哎也对!人小两口的,要叫也回家叫去,叫我们听算什么回事?”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骆总今天太护食了,怎么,不舍得让我们听啊?那自罚三杯吧得!”
骆明翰玩世不恭地略一勾唇:“好说。”
竟真的一连干了三杯,面不改色,唇角仍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但谁都能感觉得出来他的不悦和冷峻。
他以前不会这么开不起玩笑玩不开的,他在这些场面上,向来是游刃有余得不得了,不攀附不谄媚不冷淡不同流合污也不过分清高,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控场感会令每个人都觉得很舒服。
关映涛心理暗骂了句他神经病。
吃他妈错药了!
这一场局粉饰着摇摇欲坠的热闹,但不过只堪堪坚持了二十分钟,便提前散了场。
缪存和骆明翰留在最后走,作为兄弟,关映涛觉得自己有必要替他教一教什么叫场面,什么叫社交,什么叫情商。
“缪缪,”他跟着骆明翰叫,搭着缪存的背将他揽至两步外:“当哥的今天得教教你,知道你还是学生,还放不开会害羞,但今天咱们没有外人,你也别把我们当外人,大家都是自己家里人一样的关系,你叫骆明翰一声老公,真没什么。”
缪存沉默不语。
关映涛看出他的不悦不爽,自个儿也有点不爽了:“骆明翰身份不同,有时候玩笑开到这里,太清高了就扫兴了,你不给他面子,让人看笑话的是你和他,懂吗?”
骆明翰一侧肩上搭着西服,垂着脸点烟。打火机的幽蓝火苗照亮他深邃的眉眼,他不带情绪地说:“你别乱教。”
关映涛看他这护食的样子就冷笑,“怎么,心疼啊?”
骆明翰没出声地笑了笑,叫缪存一声:“过来,别听他的。”
关映涛不甘心地放人走。他也不敢惹恼骆明翰,毕竟他是真他妈能搞钱能赚钱。
缪存动了一步,烟雾缭绕,令骆明翰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今天本来是来炫耀战利品的,但现在,他忽然觉得缪存离他很远,他静了会儿,有些疲惫地再度叫他:“妙妙。”
两人走出会所,关映涛也没乐意送。他觉得骆明翰失心疯了,要是可以的话,该浇两盆冷水给他冲冲凉。
骆明翰指间夹着烟,没牵缪存的手。
出了会所,降温了,等车来的功夫,他终究忍不住把西服披在了缪存肩上:“别冻到。”
为他拢了拢领子,停顿了会儿,顺势把缪存整个抱进怀里。
“不喜欢这两个字?”他为缪存找合理的台阶下。
缪存“嗯”了一声。
他可以叫他骆哥哥,但不能叫他老公,这两个词就像芝麻开门的咒语,通向的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骆明翰的大手盖着他的头发,用了些力,将缪存很近地压进自己颈窝,“那要是以后呢?也都不叫吗?”
缪存没回答,他自顾自笑了笑:“在床上也不叫?”
他问得温柔,缪存想了想:“为什么要叫一个过不了一年一定会分手的人老公?没有只交往一年的老公。”
披在身上的西服蓦然变皱,是骆明翰的拥抱失去了力道。他紧紧扣着缪存,几乎从拥抱变成了禁锢。
“有道理。”他沉默了很久才笑了一下,沉沉地舒出一口气,“我怎么没你这么聪明?”
夹在指尖的烟烧出了长长一截烟灰,扑簌簌地掉落在夜晚的风中。
他以前觉得缪存迷恋自己迷恋得要死,现在却想问他,你喜欢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其实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车来了,司机为两人拉开车门。骆明翰上了车,不再多说一个字。他好像是醉得深了累极了倦极了,深邃的眼睛阖上,留给缪存一个沉默英俊的侧脸。
缪存不知道他为什么睡着了也要牵着自己的手,手掌动了动 ,想要抽出来,但骆明翰牢牢扣紧了。
过了十月中,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过境,一下子把天气卷进了冬天。
这场降温来得又急又快,伴随着有如台风般的狂风和急降雨。
缪存在自习室准备大英课的期中课题,不过转眼的功夫便发现天已经黑到了要开灯的地步,再一抬眼,窗外黑云压城暴雨如注,狂风把校园里的行道树几乎吹折,正是下午三点半的时间,偌大的校园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他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没带伞也无所谓,一直学到了晚上,雨势未停,老校园的下水道系统不好,走廊上听人调侃,说是图书馆和二教前又可以划船了。
缪存干脆便打消了出去吃晚饭的念头。
骆明翰打电话来时,已经是九点半。
“……来接我?”
骆明翰应当是在车里,听得到打双闪的滴答声,“天气不好,想见你。”
缪存看了看外面疯了一样的天气,“我……”
完了,他在美院教室。
“我已经到大学城了,你给我地址,我来找你。”
缪存捏紧了手机,笔在手上转了两圈。刚才已经尝试打过车了,排队两百多号人,等排到时教学楼都关门了。他不可能冒雨走回别墅的。
“我在美院一教。”
“你在美院?”骆明翰怔住,眉头皱起,“怎么会在哪里?”
“有一个老师的课可以旁听,我已经听了半学期了,”缪存淡淡地解释,“我把定位发你。”
“不用,我知道在哪里。”
“好,那我等你。”
缪存觉得自己的理由还算是站得住脚,之后再去职校跟骆明翰见几次,应该就能打消他的怀疑。他安心等起他来。
黑夜雨中,远光灯开最大,双闪一刻不停亮着,才能保证驾驶安全。骆明翰不敢开太快,慢慢转过下一个弯。
这样的鬼天气中,落单的人是很可怜的。
骆明翰看到了这样的可怜鬼,高举的手将书顶在头顶,冒雨冲刺到了就近的公交车站。但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
骆明翰开得慢,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便发现这个人很眼熟。
是那个科大的洛洛。
他穿得也少,冻得够呛,一边低头的甩干身上和头发上的水,一边跺脚。
路虎车在道路边停下时,洛洛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雨声中一声车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头,错愕地看到骆明翰——他倾过了一点身,对洛洛淡漠地命令:“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