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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莎莎承袭父亲于威廉的希望,从他母校伦敦政经一直念到了博士,继而投身到了律政届,两年前与商邵重逢并热恋,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在英国事业,陪商邵定居在了香港。

商邵是很惋惜她的才华和专业素养的,动过念头想让于莎莎在集团法务担任要职,超过了她这个资历年限所能触达的职位高度。不过于莎莎婉拒了,她好像厌倦了大企业大财团之间的纠纷,转身投入到了公益慈善事业,在社区免费担任法律顾问,为平民邻里提供法律援助和诉讼服务,同时也以极大的热情活跃在儿童育、女性权益、边缘弱势人群的人文关怀领域。

忙起来的时候,她甚至比商邵还要忙,但她像永动机,竟还能静下心来继续钻研学术,打算在港岛的大学继续攻读第二个硕士学位,为此常去大学听课、参与社团活动、帮助导师担任助。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从商邵从家里搬出来、两人同居后,她还能谢绝住家保姆,一手将两人起居料理得妥帖温馨。她好歹也是高官女儿,做起家务来力不从心,每每不是切水果割到了手,就是做饭忘记放调料,让商邵好笑之余也加倍疼惜。

商邵不确定她内心是否会有落差,毕竟从动辄数亿的产权纠纷案到社区里鸡毛蒜皮谁占了楼道谁外头偷人谁被侵吞社保,这当中的差距分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于莎莎却说:“还好啦,学法律的初心并不是为富人服务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有有罪之人和清白灵魂,我现在每天也觉得很充实,顺便也特别快乐。”

这句话让商邵自惭形秽。

两人交往稳定下来后,商邵邀请她来深水湾做客,商檠业与她闲聊了数个问题:父亲这轮调派后的下一步计划、她本人长期的职业规划、作为律师和学生,对于台湾、法国、美国的一些群众运动尤其是学生运动的经历和见解。

一顿饭宾主尽欢气氛融洽,温有宜早就为了商邵的婚姻大事发愁,话里话外暗示开枝散叶也是他这个长子的职责,何况外界甚至有传闻说他性向异常,或者功能障碍,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连一瓣桃花都沾不上?乍一见便觉得这个女孩子很不错,落落大方又热情嘴甜,商邵说话时常用充满爱意和崇拜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有自己的主见,深入社区足以看出她的正直和担当,这让默默看了一席的她很认可。

商檠业没有直接回答商邵,晚上就寝,温有宜贴进他怀里帮儿子问意见,他也仍然不置可否。

商邵后来知道父亲的意见,是“这个女孩很擅长撒谎、善于伪装真诚”。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跟商檠业顶嘴回呛,从此以后,这段恋情变成了两人吵架的火药桶,取之不尽,一点就着。商檠业命令他分手,商邵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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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邵回忆了一路,甚至差点与人追尾。于莎莎今天上午去了学校,下午居家做课业,见商邵忽然回家,意外之余眼睛都亮了起来:“怎么忽然回来了?刚还在走神想你,可是又想起你下午好像有会……”她娇小的身体抱住商邵,下巴轻轻仰起:“亲一下。”

商邵抱了她一下,亲她的发顶:“下午送瑞塔去探望小温,错过了会议,干脆就推迟了,顺路来看看你。”

“妈妈还好吗?”

“见了瑞塔好多了。”

于莎莎笑起来:“瑞塔这么厉害呢?”

“嗯,她说会开发布会澄清和陆陆的交往,否则陆陆再被骂下去,就要成当代陈世美了。”

“那很好啊,”于莎莎高兴起来,“管他真的假的,只要开了发布会,大家就会相信。”

“什么叫管他真的假的?”商邵好笑地问,“本来就是假的。”

于莎莎抿着唇跟他心照不宣地笑。瑞塔自己和温有宜哭诉被抛弃,还说两人在宾馆发生关系,佣人听得一清二楚,还有什么假的?如果不是商陆自己干出始乱终弃这种事,她也没这么快部署好一切。说到底,顺水推舟罢了。

“刚好陆陆电话过来说会提前下岛——”

“提前下岛?”于莎莎怔了一怔,“我看影展官网上,写的结束时间还是明天呀。”

这已经是商陆出事后更新过的日期。主办方并未说明为什么推迟了两天,于莎莎措手不及,为了把舆论曲线拉到两人下岛,她不得不多安排了几次水军,多放了些真真假假吵死吵活的料,好把大家的注意力拴住。也幸好瑞塔行事冲动,一下子得罪了整个记者圈,每天阴阳怪气她的新闻层出不穷,为于莎莎省了好大一笔开销。

……现在又要提前下岛。

果然是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小影展,一点舆论声量也无,悄么生息的估计连那个狗屁官网都没几个人会点进去,所以才会做事这么反反复复毫无章法。

于莎莎推算着时间,耳边听到商邵续道:“刚刚接到陆陆的电话,应该是事情都做完了,柯屿也赶着回去巡演,所以提前下岛,”商邵笑意淡而温柔,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她,“是个好消息。”

“那瑞塔的发布会……”

“她先开,刚好陆陆下岛,可以接受采访。本来想让他们一起出席的,但又怕网友多心。”手机震动,商邵掏出看了眼,回复消息,边蹙眉道:“……怎么回事?瑞塔又不开了。”

“……不开了?”于莎莎整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懵,“不澄清了吗?”

“嗯。”商邵收起手机,“她换了公关代理,对方建议她不要在发声,以免又带起热度。其实也有道理,无所谓澄清不澄清,网民关心的也不是真相。刚好陆陆今晚下岛,只要他和柯屿出声,事情就不会一直这么糟。”

于莎莎应了一声,笑容有些恍惚。商邵沉静地垂眸看她,“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就算商陆下岛了又如何?就算他和瑞塔同时说没有交往,戛纳和这张照片都是铁证如山,有没有谈过,早就不是这两位当事人能决定的了。瑞塔这个四肢简单头脑简单的女人口口声声开发布会,也不过是给媒体递话题造热度而已。澄清什么呢?就算她现在拉出个老公孩子也于事无补。

关键是,要在商陆下岛的那一刻把所有东西都推向高潮。只有那样,他才会措手不及,才会失算,才会口不择言被媒体的质疑声牵着鼻子走。

只要他陷入了想证明什么的焦虑,那就很好拿捏了。

“这么说,陆陆一定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了,”于莎莎枕着商邵的肩膀,“他一定很担心吧。”

“你不了解陆陆,”商邵笑了笑,“他怎么会在乎这些?不过是觉得牵连了瑞塔觉得愧疚而已。”

“股票都跟着跌了呢。”

商邵轻描淡写:“小钱。”

一夕之间蒸发数十亿市值,在他和商檠业的眼里只是小钱?如果这些钱拿去竞选运作,于威廉的下议院席位将铁板钉钉。

“爸爸会不会对陆陆很失望?”于莎莎担忧地问。

商邵在这一秒内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像一束光投射进他从进门后就紊乱的心跳,也像一根冰锥刺破了他柔软的血肉,像轻而易举地刺破一个装满了水的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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