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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自谦时,兰絮打了个酒嗝,中气十足:“我可比傅探花那厮要有意思多了,他镇日摆着个臭脸,当真是,无趣至极!”

众人突然安静。

兰絮还在嘻嘻:“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咳咳……”

察觉到什么,兰絮赶紧回过头。

不远处,傅洵穿梭在人群中。

和这群醉鬼比,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当,最可怕是脸色,要生生把人吃了似的!

饶是兰絮大脑被醉意蒙蔽,也知晓事情不妙。

她心中紧张,几步踏上停好的画舫,招呼其他人:“快,快上来!我们继续吃酒!船夫,开船呐!”

紧接着,她才发现,自己是着急忙慌地,上错了画舫,这画舫也才能容四五人。

但那十几个人,竟都傻了似的不敢动。

他们有的是崇学馆乙等学次没中举的,有的是知晓傅家权势,还有的虽不认得傅洵的脸,但听得傅探花三字,索性不动。

没人分散火力,兰絮赶紧去解开系船的绳子。

而此时,傅洵已经大步踏上船。

他力气大到,整个画舫都往下吃水,摇摇晃晃。

兰絮后悔了,想从他身边钻过去。

被傅洵拽着腰带,扯了回来,丢回画舫之上。

兰絮忙叫岸上的人:“去我宅子叫人……”

岸上的人:“算了,傅探花一看就是来抓你的,我们就不掺和了。”

一瞬,他们也都如鸟雀四散,四周恢复安静,只有广河的水与月,轻轻摇曳。

兰絮:“……”

猪朋狗友!

傅洵拦挡在她前面,不让她下去。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冷冽如冰刀。

兰絮酒意醒了一些,她打了个冷颤,首先滑跪,为刚刚说傅洵坏话认错:“小、小傅先生,你知道我喜欢满嘴跑马……”

傅洵哂笑:“你看看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兰絮:“我就是休息一下……”

傅洵:“好一个休息,夜夜笙歌,不醉不归,就是文曲星降世,再过二十年,你也是区区举子。”

兰絮垂下眼睛。

她手指抓着袖子,像个认真听训的学生。

往日话说到这么狠,也有些过了,傅洵会克制自己。

可回想起她刚刚和那些人勾肩搭背,回想起闻风记录的她这几日的荒唐……

他呼吸都有些颤抖,用力攥着拳头,指头竟发出了一两声响动。

是又气又恨。

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让他简直……

肝肠寸断。

这小半个月,他不见谢十一,就是因为谢十一不喜欢江之珩,不喜欢男人。

然而,她却还能笑嘻嘻地问,自己能不能喜欢他。

她才几岁,懂什么是喜欢,他处于上位者,若想要刻意引导她,他处于优势。

可他不愿。

年少的懵懂,无法克制的亲近,若何“喜欢”混淆,则容易被上位者掌控。

或许五年、十年后,谢十一恍然明白,也想娶妻生子,可那时候就迟了,他定不会放手,只怕弄得两败俱伤。

至少现在,他自己要冷静下来。

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是扬汤止沸。

如果谢十一是女孩,如果她是女孩……

他一定会在她刚满十四岁时,就把她定下来。

可是,没有如果。

自己珍之爱之的少年,却这般游戏人间。

傅洵指着江水,克制不住难听的话:“谢兰序,你若还不清醒,好好照照你这副颓唐模样,哪有一点我的学生的样子?”

他听到兰絮笑了一下。

她突的抬眼:“什么学生不学生,我不稀罕!”

傅洵:“你……”

有一瞬,他想,不如拂袖离去,就这么断了这段情谊,与情意。

可是,若能这么简单就断了,又有何可以纠结?

他用力闭眼,只觉额角跳得厉害。

他道:“你当真这么想?”

兰絮道:“你都不管我,你还算什么老师。”

傅洵怔了怔。

兰絮那委屈,也如江水涛涛,她哽咽:“我好不容易考上举子,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吗,可是你居然不理我。”

傅洵抿嘴唇。

他想说,他有让闻风祝贺,可这些话,梗在喉头,说不出来。

兰絮:“现在,你不替我高兴,我只能找别人替我高兴了,结果,你还要咒我二十年没法中贡士!”

傅洵:“我……”他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下一刻,便听兰絮道:“傅洵,我讨厌你。”

一刹,傅洵僵立在原地。

他站着,却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兰絮越想越委屈,底气十足,气势汹汹,地朝傅洵那边走过去,她要离开画舫,回自己的小狗窝去。

路过傅洵时,因为他霸了整条道,她用力推他一下。

理想中,傅洵是会被自己推得一趔趄,然而事实是,他岿然不动,而兰絮一下失了平衡。

她“啊”了一声,往斜旁一崴,“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事发突然,傅洵甚至没能拉住她的衣角。

这一段是堤岸,可没有水深水浅一说。

他很快反应过来,外袍都没脱,跟着扎进水中,半抱半搂,将她扶回到船上。

初秋深夜的河水,冰得彻骨。

两人如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傅洵脱掉外衣,拧干,想到闻风被他支走去送姚章,还得等等,就又气又无奈。

而兰絮坐在地上,抱着手臂,一直打颤。

傅洵:“把衣服脱了,免得越穿越冷。”

兰絮:“我、我不。”

她一直颤抖,傅洵皱眉:“就这件事,也要跟我对着干?”

兰絮:“……”

憨货,她不是不想脱,是没法脱,都秋冬了,她嫌束胸不舒服,就没穿,反正衣服厚,可现在脱了外面的厚衣服,就会明显了。

她留下一行热泪:“要不是你杵那当金刚,我、我至于吗……”

傅洵气笑了。

可是眼观兰絮嘴唇冻得青紫,他又不能不管。

他蹲下,伸手去拉她的衣襟。

兰絮心中一紧,灵机一动,突的一头撞到他怀里,傅洵不得不坐到地上,便听她说:“你抱一抱我,就不冷了。”

傅洵:“……”

果然,傅洵暂时没想着脱她衣裳。

他喉结上下滑动,想要后退,兰絮一个劲地钻:“好冷啊,抱一抱嘛。”

她在跟他撒娇。

这下,傅洵终于没再后退。

该不该说这男人体魄都不虚的,一样掉水里,他身上的温度,竟比她的要高。

兰絮在他衣襟处,四处嗅嗅,鼻翼翕动。

傅洵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异味,无奈问:“怎么了?”

兰絮:“抓鬼。”

这倒是意外的回答。

傅洵:“子不语怪力乱神。”

兰絮用力环紧他精瘦的腰杆:“我知道,所以我抓心中有鬼的人。”

傅洵:“……”

但心中有鬼的人,其实有两个。

是他,也是她。

兰絮感受着他的体温,蛄蛹着蹭了蹭他身上的温度。

傅洵突的冷声:“你别乱动。”

兰絮稍加用力:“我没有……”

下一刻,她停了下来。

有什么,在二人之间,很明显,很突兀,无法忽视。

兰絮这才停住,傅洵闭上了眼睛,呼吸发沉。

可是,他没有把她推开。

兰絮眨眨眼,随后,伸手往下。

这回,傅洵声音又重又急:“你又做什么?”

兰絮面不改色:“我觉得挺热的,放一起,暖暖我的手。”

傅洵:“……”

可惜,兰絮的手,被他一只大手死死攥住,动不了。

但她向来就这死性,傅洵敢退,她就敢进,直到此刻,她胜他一筹。

这种感觉真美妙。

于是,兰絮偏着头,靠近傅洵的下颌,说:“我好冷啊。”

傅洵从刚刚,就没睁开过眼睛,他道:“你闭嘴,就不冷了。”

她故意压着他,唇角也放肆地贴了贴他的下颌。

男人下颌没有自己想象的滑,甚至有点粗糙。

可是这样摩挲着嘴唇,有点舒服。

傅洵呼吸顿住。

兰絮又笑了,一字一顿:“小、傅、先、生。”

他越做出这副守礼的模样,她就越要提醒他,他是她的先生。

然而还没等兰絮得意,下一刻,傅洵睁眼。

他道:“谢兰序,我警告过你,不该开的玩笑别开。”

兰絮一惊。

遭了,过头了,还没等她起来,傅洵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狠狠亲了下去。

不熟练的技巧,只有蛮劲。

他经常寒着一张俊脸,冷言冷语。

可他的唇,他的舌尖,都好热,相比之下,刚落入河中起来的兰絮,就像一块冰冰凉凉的奶糕,被他狠狠含在嘴里。

要化了。

兰絮都支不起腰了,满眼迷蒙,大脑糊涂,有种他的吻,将自己的醉意都勾了回来。

傅洵略微松开。

两人的呼吸,都那么烫。

紧接着,她听到傅洵说:“冒犯了。”

兰絮:“?”

他扯开兰絮的衣襟,大手往下。

顿住。

证实了某个几近不可思议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