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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娘子也说:“我们都是世子爷的女人,只要一个女人好,大家都好,为何非要分个你死我活?”

风娘子简直无话可说,干脆扯扯嘴角:“你们说的是。”

司以云端起碗中雪娘子的甜羹,说:“我试试看,没想到我这胃,有福享雪妹妹御膳房般的厨艺。”

雪娘子笑:“云娘子就别打趣我了。”

司以云弯弯眼睛,隐去眼中的晦色。

她一口气把小碗中的甜羹都吃完,赞叹:“果然好吃,太好吃了!”

“我是个俗人,没学过多少风雅的词,就只能喊好吃,不然学那些诗人,可就‘玉盘珍羞’说过没完没了。”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风娘子面色也缓和。

雪娘子极为高兴,说:“云姐姐尝尝这个,桂花糕,也是我去摘的桂花。”

司以云吃个桂花糕,摇头叹气:“妹妹太不藏私,我只带奶酒过来,恐怕你们会喝不惯。”

她命人端上奶酒,亲自给每个女人倒上一点,轮到月娘子时,突然,月娘子一脸惊恐,司以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只问:“怎么……”

“了”字还没出口,她只觉喉咙一甜,一口血吐到桌上。

尖叫声四起,司以云浑身发软发麻,她手一滑,奶酒被打碎,洒了满桌,从乳白色的奶酒倒映出她的模样

嘴唇青紫,七窍流血。

中毒了。

这是她自己也没料到的。

本以为反间计要慢慢实施,但李缙却在暗地里“帮”她一把。

离彻底昏迷前,司以云脑海里划过李缙的脸孔,他俊美的眉目带着笑,多情的表象,是冷漠至极。

她目光涣散,恍然想,她又比风花雪月四人好在哪呢?

云娘子中毒,世子爷大怒。

毒是在雪娘子的甜羹里找出来的。

饶是雪娘子怎么喊冤,求世子爷明察,世子爷却不见她。

雪娘子失魂落魄,她走回自己屋子的时候,忽然明白关窍,没错,她被人陷害,而陷害她的人,除去一直看不惯她的风娘子,还有谁?

雪娘子一口咬定是风娘子做的手脚,很快,从风娘子屋中搜出毒药。

花月二人皆大惊,花娘子笃定不是风娘子所为,可不知该怎么做,但月娘子也倒戈,只道是想不出大姐姐般的风娘子,会如此歹毒。

风娘子百口莫辩,心如死灰,只恨自己段数不够,投湖以死明志。

这回,李缙总算愿意见雪娘子,他冷淡又矜贵,俯视跪在地上的雪娘子,道:“风娘已逝,宅邸是留不得你,你走吧。”

雪娘子膝行:“世子爷,世子爷,奴冤枉啊!”

李缙挥袖离去,没半分留念。

雪娘子扑在地上,痛哭流涕。

忆当日,李缙温柔地看她跳舞,甚至亲手为她斟茶,再看如今他的决绝,雪娘子越想越想不通,如果不是风娘子,她至于到这种程度,被赶出宅邸?

她的富贵啊!

她得不到,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雪娘子眼中渐渐透着疯狂。

她觉得,花娘子为风娘子说话,一定是一伙的。

当晚,夜深人静,她拿着一把刀,去找花娘子。

……

花娘子死了,血液喷溅在地上,如盛开的大红花朵。

她死相太过残忍,仆从不敢烦扰李缙,只好报官,把雪娘子五花大绑送去,雪娘子被官府处以绞刑。

短短五日,死了三人。

月娘子怕了,自请离去。

这一切,司以云都是不知道的。

因为她差点就死了。

好几次,她感觉自己站在鬼门关路口,黑白无常是两团雾气,周围黑如永夜,前方还出现了引路人,问她可有遗憾……

遗憾?

司以云想,或许就是那曲笛声。她终究没再听到那曲笛声。

她的灵魂就要脱离,离开肉身,不再囿于这俗世纷纷扰扰。

然而,她指尖猛地一痛。

十指连心,这种钻心的痛,附在骨髓上,把她生生从死亡边缘拉扯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慢慢有意识。

她眼皮很重,睁不开眼睛,却隐隐约约听到李缙的声音,像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冷静下掩盖的,是某种肆虐的恼意:“起来。”

“这点药量,不至于会死。”

他说完之后,好似因为司以云没反应,一阵茶盏摔破声,引得门外伺候的下人跑进来:“世子爷,怎么了?”

安静好一会儿,李缙才用温和的声音说:“不小心摔破了碗。”

下人忙道:“喂云娘子药的事,交给小的们就好,爷快去休息吧!”

李缙在司以云一旁躺下,缓缓说:“不用了,你们退下。”

李缙盯着司以云,他要等她醒。

亲自等她醒。

司以云意识朦胧中,心里百感交集。

她看不懂李缙。

他在下毒前,没知会她,就像当时利用碧螺害湘娘子那样,他以他的处事,绝不会把计划告诉他人。

她不是人,只是刀,去接受结果就好。

在李缙看来,这点药量而已,她就算有多么痛苦,只要不会死就好。

司以云心里猛地缩紧,甚至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伤心吗?失望吗?她也有一颗肉做的心,即使多次提醒自己,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很快,她心里情绪的海慢慢平息,为了那个吹笛的白衣少年,她能越过自己底线,做很多事。

可是,既然她是工具,为何李缙又要对这把工具这般上心?

从她有意识以来,他就一直陪在她身侧。

她玩不过李缙的,从头到尾,就知道,如果要和李缙比伎俩,她只会一败涂地,因为他会玩心。

每每叫她心寒,又能轻易让她心软。

精神不济,司以云昏迷过去。

又过一天,她才睁开眼睛。

而这时候,李缙正坐在她身边看公务,他合上书本,凑近她,用他的额头抵在她额上,微笑着叹息:“总算,不发热了。”

司以云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李缙起身,叫来郎中,又让人仔细记住司以云忌讳的饮食,亲手喂司以云喝完药,李缙犹如多情的情郎,仔细为她拭去唇边溢出来的药汁。

这副动作瞧在下人眼里,便知道,云娘子得到世子爷的复宠。

而等下人退去,李缙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道:“恨我吗?”

司以云声音沙哑:“不恨……”她怎么敢恨。

李缙的手指顺道她鬓边,顺着她发丝,捻了捻,他亲吻在她鬓边,带着缠绵缱绻之意:“你做得很好。”

司以云垂了垂眼睛。

李缙亲昵地蹭蹭她的头发,又说:“要是你真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司以云心中惶惶,轻声问:“世子爷,不会看着奴死,对吗?”

李缙垂眼,墨色的眉目带着异样的温柔:“我怎么舍得。”

司以云移开眼睛,盯着他的下颌。

李缙的声音又传到她耳里:“这次辛苦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他带着哄意的声音,能叫人心都柔软,鬼使神差的,回想魂牵梦萦的笛声,司以云受蛊惑般,抬眼直视着他,说:“世子爷,奴想听您吹笛。”

李缙轻抚她的手一顿。

眼见他闭上眼睛,好像在咬牙,太阳穴微微鼓起,很快松开,而且幅度很小,要不是靠得这么近,她是看不清楚的。

司以云好像直到答案了。

再睁眼时,李缙云淡风轻:“唯独吹笛不行。”

她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

李缙不打算解释,只是又说:“换一个。”

别看他好似温润如玉,实则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司以云知道,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好收回目光,掩去目中的失落,轻声说:“那么,烦请世子爷,在奴身体好全后,让奴去挑两个随身伺候的丫鬟。”

自碧螺死去,她身边伺候的一直是李缙派来的仆妇。

今个儿鬼门关走一遭,司以云才有种直觉,假如哪天她真的死了,恐怕没人给她收尸。

就算如今李缙躺在她身侧,她却有种没有归宿的感觉。

但是,她从教坊司出来,不是为了找归宿,李缙是她离开教坊司的缘由,他让她做什么,她不会有二心。

更不该去索取。

所有脆弱,都是她自找烦忧。

但她不傻,须得培养两个忠心的丫鬟,以防自己不测,会有人在她忌日的时候,记得给她烧几张纸钱。

对这个要求,李缙没再反驳,答应:“可。”

他低头,浅浅的呼吸洒在司以云脖颈上,司以云闭上眼睛,她已经习惯他的任何亲近。

只是这次,她忽然察觉自己嘴唇覆上一股冰凉。

带着淡雅的冷香。

她猛地睁开眼睛,李缙正轻啃着她的唇瓣,他不太熟练地挑开她唇缝,露出牙尖,与一角猩红的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