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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第一次的结尾算不上愉快,Lucas痛定思痛,只用稍急的喘息来表明自己的意乱情迷。但这种接吻方式未免太学生气,他尝试更进一步,被叶开当机立断地后撤。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真的气急败坏了。

叶开推开他:“我帮你把花插进去。”

他送的那一大捧花,好好处理的话可以养护一周。Lucas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咽了两口平复心跳,温和地说:“我去找花瓶。”

花瓶是不用找的,就在卧房套间的边柜上放着。叶开拆开包装,拿起花剪慢条斯理地剪去长枝。落地窗外的光影在他身上流转,他的动作赏心悦目,侧脸线条勾勒出明暗,比从画廊里花两百万拍的那幅画更让人惊心动魄。Lucas看了两秒,终于忍受不住,从背后抱住了叶开。嗓音不无颤抖,几乎染上绝望:“Leslie,小开,叶开,我三十二了,被你这样二十岁的学生玩弄在鼓掌之中,真的很丢脸。”

叶开没有挣脱,只是放下了花剪和带刺的枝干。

Lucas苦笑:“快两年了,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要追求你,你或许只把我当朋友,但我真的受不了。Actually,我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挫败。小开,和我试一试。我是真的、真的爱你。”

红酒是需要一点时效才会显现出它颠倒神智的功效的。

叶开垂眸,面容沉静地看着Lucas在他身前交错的小臂和紧贴着他心口的手掌。他整个人都很苍白清癯,有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感。叶开微微偏过头,叹息了一声,抬手覆盖住Lucas微凉的手臂。

高楼灯光从落地窗平移而过,朦胧地照过两个拥吻在一起的人。

喘息声暧昧,他被Lucas推得撞上柜子,欧式彩绘花瓶摇晃了一下,在掉下来的瞬间被叶开接住。

Lucas被推得猝不及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开,对方单手抱着那只花瓶。空气静了两秒,叶开把花瓶重新放上边柜,脚步有些凌乱地走出卧室:“对不起。”

身后传来花瓶被砸碎的声音。

叶开用手背擦过嘴唇,很用力,像在痛恨自己的走神。但他脚步没有停留,扶着墙换好鞋的工夫,Lucas追出来:“Leslie,我的尊严对你来说真的一文不值。”

叶开沉默着,喉结滚了滚,只能给他四个个低沉遗憾的字眼:“我努力了。”

酒精是上头了的。他喝了几乎有半瓶,脚步虚浮,眼前朦胧,像个仓皇出逃的罪犯,不顾一切地重重甩上了身后那道门。倚着墙喘息的时候心剧烈跳动,几乎害怕Lucas会追出来。

他怎么面对他?对方用极大的善意和耐心陪了他两年,他却连一个全身心的吻都回报不了。

他仰起脖子,难耐地吞咽了两下,终于平复好心情走向电梯。

低调奢华的轿厢照出狼狈的身影。门缓缓合拢,叶开从倒影里看到自己衣冠不整的模样,很惨地笑了一声,在门关拢前,不顾一切地冒死将手掌从缝隙中插了进去。

刺耳锋利的警报声响起,他跌跌撞撞地出逃。

灯影在眼前摇晃。

他讨厌这些明晃晃的华丽的灯,讨厌这些让他眼花到看不清楚的影子,讨厌新风系统的送风声,讨厌空气里无处不在的高级香氛。

他讨厌繁宁空墅的楼道。

应急通道的绿灯出现在眼前,应急门被猛得推开发出巨响,楼梯出现在眼前。

……可是奇怪,看到这些瓷砖阶梯,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竟忽然安定了下来。

从17到26,一共有9层。

叶开低着头,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地往上。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渐次亮起,一层,又一层。

脚步渐渐加快。

他是疯了,才会不顾一切地跑向二十六楼。手握着木质扶梯用力,汗水覆盖在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从额头鬓角一滴滴划下,划进眼睛里,顺着下颌线滴在衬衫衣襟上。

他是疯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跑向他十八岁时的荒唐。

陈又涵说,好好看路,不要再摔了。

他好好看路,抿着唇,从侧脸到心脏紧绷。凌乱的脚步不停向上跑,竟然都没有摔到磕到碰到。

外玄关的屏风边柜上,花瓶里的花败了,枯萎地低垂在纤细的瓶口。

叶开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眼眶被汗水灼红。

肾上腺素回落,他疯狂地自嘲——他在干什么?

陈又涵不在家,他早就失去了推门而入的资格。他又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陈又涵在这里推开了他拒绝了他放弃了他。他在这里失去了孤注一掷的爱情失去了热烈热切的十八岁失去了感知爱信任爱的能力——可是为什么,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一步又一步,胆怯——却又着了魔一般走向那扇木门。

拇指指腹贴上智能锁。叶开缓缓喘息,吞咽,嘴角上勾,凝起一丝不可救药的冷笑。

你疯了。被一遍遍拒绝的声音还历历在目。那股心悸几乎刻在骨子里。

嘀声响。

他闭了闭眼睛,感受到心脏被锋利切割的痛苦。

电子女声冰冷而甜美。

她说:“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