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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在浴室推开了不应该推的门,小刘的有期徒刑又加了一个月。

堂堂金大导演的表弟,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他忍无可忍,晚上打电话偷偷跟爸妈告状,被质问了足足三个小时“怎么这么不听话,又惹表哥不开心”。

家庭环境和工作环境都过于窒息,小刘决定趁表哥拍戏,偷偷跑来片场摸鱼。

但不知为何,他明明积极加入话题、试图与其他人打成一片,这些人却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难道也发现他在摸鱼了。

小刘做贼心虚地离开。

剩下一群庸俗的人则盯着监视器,继续嗑生嗑死。

副导演说:“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有些人打架也能打得像XX。”

剧本统筹:“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呼吸也能像XX。”

“我们本来是一个多么正经的剧组,现在说话都要带屏蔽词了。哎。”

“……”

“说实话,真没想到导演能拍这么好。”副导演冷不丁说,“我还以为这片子肯定要黄了。”

旁人十分惊讶地看着他:“啊?你之前不是说剧本超感人,看哭了好几回?”

副导演意味深长道:“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当上副导演的呢。”

“……职场真黑啊。”

副导演咳嗽两声,语气颇为沧桑:“其实我看完剧本的第一反应就是,导演还是太年轻,不懂感情。”

“为什么会这么说?周竟不是很爱阿玲吗?”另一个人有些困惑地说。

“是很爱,但你能分清他爱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符号吗?”

“他写的是一种少年人对感情的想象而已。导演的剧本只会写自己,从来写不了别人,写不出来。”

剧本统筹恍然:“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我也觉得剧本有些地方很怪,原来问题是出在女主角身上。”

“阿玲一直都太被动了。和周竟相比,她更像是一个空荡荡的容器。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承载周竟那些病态的情感。”

副导演盯着监视器:“但现在容器被赋予了情感,她不再是容器,她活过来了。”

“这出戏也就活过来了。”

“是这样,我好像看到周竟是怎么一点点爱上了阿玲。”

“导演还是有眼光的。”剧本统筹感叹,“我本来以为他找个没名气的小演员,只是因为人家更听话、更好拿捏,没想到黎羚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就是照着她写的……”

另一个人好奇地问:“她很厉害啊,演得也很好,以前真的只拍过烂片吗?”

“是吧,我查过她的资料,确实没什么代表作,就是个网大专业户。”

“那真是可惜了。”副导演说,“不过,等到这部戏上映,她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哎呀,别说了,我又嗑到了。”剧本统筹冷不丁道。

其他人奇怪地看着她:“这也能嗑?”

“嘿嘿,嘿嘿。”她捂着胸口,两眼放光地说,“以前不是老有对家粉丝说导演不会拍人,尤其不会拍女人,这就让他们看看导演镜头下的女演员有多么……”

堂堂剧本统筹,想了半天,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只好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也许这就是嗑到用时方恨少。

“等一下。”副导演疑惑地说,“导演哪有对家?”

剧本统筹翻了个白眼:“就那个骆明擎啊。”

“哦,他啊。”副导演也翻了个白眼,“他也配。”

-

哭久了,有点累。

黎羚偷偷地睁开一丝眼皮,打算问人要一张纸巾。

满满一大盒纸巾立刻不偏不倚,被扔进她怀里。

准头竟然如此之好,想必金大导演没事经常玩空气投篮。

黎羚一边悻悻地想着,一边说着“谢谢导演”,仰起脸,拿纸巾盖住自己红肿的眼睛。

金静尧站起身,又关了一盏灯。浴室变得更加昏暗。

黎羚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周围竟已变得如此安静。摄影机停了,其他工作人员都走了,窗外的水车也不见了。

曲终人散,残余的水流顺着排水塞一点点地往下渗,发出淅沥沥的水声。玻璃上的水雾结成霜,仅存的、昏黄的小夜灯,如同墙壁里雾蒙蒙的月亮。

倒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环境。

唯一不太让人有安全感的,是还留在房间里的年轻男人。

他半倚在墙边,脸沉在黑暗里,身后是色彩斑驳、式样复古的花瓷砖。而他呼吸沉沉,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已经看了她多久。

“哭完了。”他说。

黎羚尽管眼眶很红,还是不甘示弱地抬起头,鼻音浓重地说道:“那个,导演,我还不是在等您喊卡。”

“早就喊了。”

黎羚装傻:“这样啊,我没听见。”

金静尧用一种十分平板的语气,表示单纯的疑惑:“你的角色到底是缺了一条腿,还是没长耳朵。”

黎羚:“。”

她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其实也挺好的,一般人演了这样激烈的一场哭戏,一时间是很难从情绪里走出来的。

但现在,黎羚感觉自己已经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整个人就是非常的,平静。

谢谢你,金导演。

她十分坚强地站起身,金静尧又在后面问:“干什么。”

黎羚说:“我去看监视器。”

刚才那场戏,黎羚最后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哭得太专心,不能完全说是在演。

只依稀记得金静尧后来好像有帮自己擦过眼泪,动作还很温柔。

‘温柔’。

等一下。

黎羚被自己吓到了,她怎么会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金静尧。

温柔是不可能温柔的,金大导演这辈子都不可能温柔的。

不过,她倒是很有信心,觉得自己刚才发挥得相当好。

也不知道金大导演能不能接得住她的戏,接不住就有意思了。

胜负欲又上来了,黎羚用一种非常甜蜜的语气说道:“我去看看导演刚才怎么帮我擦眼泪。”

对面的人沉默片刻,突然语气有些含糊地说:“不用看了。”

黎羚一怔:“为什么?”

“删了。”金静尧冷酷地说,“我不喜欢演员乱改剧本。”

黎羚:“……”

行。实锤了,恼羞成怒。

这小子肯定是演崩了,没接住她的戏,才这么急着毁尸灭迹。

话虽然如此,她还是有些失望。黎羚“哦”了一声,走到洗手池前,将自己的脸洗干净。

雾蒙蒙的镜子里,金静尧还站在她背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他背后的花色瓷砖如此老旧,仿佛一团即将剥落下来的油彩,阴湿而摇曳着。

其实黎羚还是很想知道,刚才那场戏,阿玲在哭的时候,周竟究竟用怎样的眼神望着她。

很可惜答案已经被抹去,她不会知道了。

黎羚明目张胆地在镜子里金静尧的脸上画了个叉,才慢吞吞地向对方道歉:“对不起导演,我以后注意,再也不乱改了。”

她自认为话说得很敷衍、毫不走心,并不知道在旁人眼中,此时她看起来多么值得同情。

尽管没有在哭了,眼睛和嘴唇却很红,表情也愣愣的、很空洞,仿佛已经耗尽自己,透支了所有的情绪。

为什么要在镜子上乱画。是在等人去抱她一下吗。

金静尧半倚在墙边,盯着黎羚。

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打下一道明与暗的分界线,他垂下眼睛,突然低声问:“刚才为什么哭。”

黎羚犹豫片刻,露出一个梨花带雨的笑容。

她语气楚楚可怜地说:“关于刚才为什么要哭这个问题呢,其实小编也不知道,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所以小编和导演一样,觉得很震惊……”

金静尧:“。”

“你走吧。”他拉开浴室的门。

-

金静尧回到后台,立刻受到其他主创们的夹道欢迎。

他们用花样百出的语言,赞美方才那场戏,并暗中期待导演能在工作群里多发几个大红包。

“黎老师呢,怎么不一起来?”突然有人问。

另一个人十分理解地说:“肯定是累了。”

“呜呜呜,我的女神。”

金静尧瞥了对方一眼:“这就女神了。”

“是啊,女神哭起来怎么这么美,是仙女吗……”

另一个人则痴痴笑道:“嘿嘿嘿,导演也好会接戏,爱她,就吃掉她的眼泪,周竟你真的……”

副导演有些紧张地捂住了对方的嘴,但不堪入耳的话已经说出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只有金静尧神色如常地走到监视器旁,还从桌上拿了一瓶水。

他表情平静,只是拧瓶盖的动作有些过于用力,手背露出青筋。

副导演悄悄走过去,小声说:“导演,您别生气。”

金静尧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又很鬼鬼祟祟地问道:“刚才拍的最后一条,您没打算要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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