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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观众朋友们,你没听错,半小时!”

“——后期老师,请在这里配上一首缠绵悱恻的情歌,谢谢。”

这是副导演最近想出来的新创意,并且得到了导演组的一致认可与配合。

他没有征求导演的同意,就偷偷地拍了一部剧组纪录片,记录本片两位主角台前幕后的花絮。

连这部纪录片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导演今天即兴了吗》。

在拍这部爱情片以前,金大导演是从来不会即兴的。

即兴需要演员的临场反应,但演员在他的戏里,并不比舞台道具更重要。他们的存在,都是为了画面的完整性和创作者的艺术表达而服务,和一张桌子、一盏台灯、一只苹果没有区别。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从来都是镜头在追逐黎羚,而不是她被镜头约束和限制。她一次次地跳出了剧本之外,而导演始终默许、甚至于鼓励她的肆意妄为,并为了她改变自己的步调。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方式拍过电影。

对于副导演来说,这种做法本身,甚至比电影的剧本,都更加完美地贴合他心目中对于“爱情片”的定义。

他热情洋溢地对着纪录片镜头继续解说。

小刘老师手握马桶刷,突然一脸高傲地从镜头后面经过。

他打了个哈欠,说:“既然如此,片名为什么不干脆叫‘导演今天打脸了吗’?”

“或许也可以叫‘导演今天恋综了吗’。”他深思熟虑。

摄影机的镜头飞快地对准他的马桶刷,其他人肃然起敬,异口同声说:“刘老师,还得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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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们没有继续拥抱下去,是因为金静尧终于嗅到了黎羚身上的血腥气。

这气味很微弱,几乎难以辨认,但他像深海里的鲨鱼,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凶狠。

“你又受伤了?”他这样面无表情地质问黎羚。

黎羚从这个“又”字里,已经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她较为掩饰地说:“没有啊。”

这话说得太拙劣,小刘听了都不会信。

金静尧按着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掀开她的裙摆,看清楚她满是淤青的小腿,还有不少被碎玻璃渣扎到的血口。倒是都不深,但一眼看去,还是很触目惊心。

他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

刚才在戏里黎羚一路将腿拖了过来,始终表现得非常镇定,好像这条腿真是没有任何的知觉,也不会痛。

直到这里,还勉强可以夸一句她很敬业。

但一直到戏拍完了,过了这么久,她也还是只字未发。

他不知道该生气自己的愚钝。

还是生气她连这种事都不愿意告诉他,到底想要躲什么。

他以为拍摄结束之后,他们的拥抱是在安慰她,是为了帮助她出戏。

殊不知,其实还是她在强忍着痛苦配合他。

多么虚伪的安慰。多么可笑。

不止是金静尧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旁边闻讯赶来的工作人员也发出惊呼:“卧槽,黎老师,怎么伤得这么重!”

“刚才怎么不说啊!”

黎羚讪讪笑着,试图安慰众人:“真的还好,看着吓人而已,其实没有多严重……”

医务人员过来帮黎羚处理伤口。

他们本来是为了拍动作戏的武行们做准备的,没想到还给女主角用上了。

黎羚表情依然很轻松,甚至有余力跟他们开点玩笑。

直到视线触及到金静尧极为阴郁的目光,她感觉自己再说下去,可能是真要挨打了,于是比较谨慎地闭上了嘴。

伤口处理完,熟悉的老朋友轮椅也被推了过来。

她有些无奈地说:“导演,这就不用了吧,我又不是站不起来……”

“闭嘴。”

“好的导演。”黎羚从善如流地给嘴巴拉上拉链。

这依然未能取悦金大导演,他看她的眼神还是非常冷酷严厉,就像法官盯着情节恶劣、屡教不改的犯人。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黎羚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拍戏而受伤。

他警告她,如果因为她的伤势再影响拍摄进度,留在剧组的时间可就不止两周了。

不止为何,黎羚听到这话,心里竟然暗暗地高兴了起来。

“好的导演。”她乖巧地说,“都是我的错,您千万不要再给我打钱了。”

金静尧冷笑:“想多了,是你赔我钱。你知道停工一天要损失多少吗。”

黎羚大吃一惊,终于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抱他大腿,口干舌燥地说了许多好话。

无论她说什么,对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

问题很严重。

她要破产了。

金静尧将她推出片场。天色已暗,树影勾勒出隐秘的形状,山的轮廓线也不太明显,像一道道漠然的视线。

黎羚又开始没话找话:“对了导演,您看了刚才的回放吗,如果那一条还不够好的话,我随时可以再来的……”

金静尧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断掉了。

他站到她面前,双手压住了轮椅的扶手,身体微微往下沉,肩膀却绷得很紧。

阴影下,年轻男人的面容神色难辨,下颌的线条却十分锋利。

“黎羚。”

他很少直呼她的名字,所以每一次都念出来,都难免让人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一阵冷冷的风扫过黎羚的脸,她感受到压迫,后颈汗毛微微竖起,不敢再乱说话。

而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几乎有种刀刻斧凿的深沉和冰冷。

“你是我的演员。”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永远都不需要你为这部电影做出任何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