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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知珏想起了她最厌恶的电影《寄生虫》,只看过一遍,痛得不想再?看。

灰暗画面里,兄妹俩窝在狭窄的地下室,蜷腿蹲在被大雨淹没的房屋最高处,周围肮脏污浊的雨水随时会将?他们吞噬,她好像照镜子一般看到了自己,糟糕、贫穷、湿透了。

然而?在她心?口捅开了一个?洞的是那声姐夫,一瞬间,她永远挺直的脊背似乎被人拦腰斩断,一节一节摔碎在她面前,反复碾压。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为了自己最不耻的寄生虫,比活在阴暗漆黑的蟑螂还令人作呕。

祁知珏大力扯开领口,依旧觉得无法?呼吸,稀薄的空气?压得她青筋突起,周围分明月朗风清,她落水一般被周围水压逼得喘不上气?。

寄生虫,寄生虫,她像个?寄生虫落在郝柏修身上,在她没有意?识到时,带着一窝肮脏卑劣的虫子随时要在他身上筑巢,而?他一无所知,只一闪而?过的嫌恶,像轻弹走袖子上的蟑螂,尚未意?识到怎样恶心?的寄生虫已经在一点点蚕食。

祁谷光像是一个?信号,惊醒她这个?筑巢的人,她不敢想象,当那一百万的债落在郝柏修身上,当杨慧祁明都向郝柏修伸出手的那一天,她将?以何面貌站在他面前。

透过他担忧澄澈的目光,将?看到怎样一个?庞大、瘆人、肮脏的黑色寄生虫挥舞着钳子吞噬他。

那是她?

早已经面目全非。

她想到那时,祁知珏心?口一道道伤口裂开。

走到家门时,她浑浑噩噩,往日冷峻高不可?攀的面容在对上祁谷光时,她听不见他拉着祁明可?怜告状的声音:“爸,就是我?姐让他男人打我?的!我?连钱都没要就那么被他踹了一脚还砸了一砖头?!”

祁明早已疼惜的给儿子包扎过,看到祁知珏还敢像没事人一样这么走回家,愤怒瞪她:“祁知珏!我?这些年是怎么教导你……”

他还没说完,就见祁知珏左右看了看,拿起墙角的扫帚走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祁明不敢相信,接着就见祁知珏大力挥向了祁谷光,“子不教父之?过,你不会教,我?帮你。”

祁明:“你想造反啊!”

祁谷光怎么也想不到祁知珏敢对他动?手,他毫无防备,被打的茫然不知所措,跟着就有更重的力道落了下来。

“卧槽!我?看你是想死!”祁谷光咬牙,脸上青筋暴起,也不顾自己头?上的伤就打了回去。

“这是干嘛啊?”杨慧急匆匆的跑出来,祁明也去拦,一片混乱中,祁知珏像是发了疯,只黑漆漆凶狠目光盯准了祁谷光。

这样全然陌生魔怔般的祁知珏谁也没想到,谁也拦不住,像是埋藏在她身体里的炸弹在这个?明艳的春天终于被不小心?点燃了火苗,姐弟俩打到一起谁也不住。

结束后祁知珏也没讨到多少好处,身上被拧出的青肿全在看不见的地方,祁谷光得意?的坏笑,祁知珏看着他不断从头?顶留下的血液,扔下了手里的扫帚,那一瞬好像爆发的祁知珏从未出现过,她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转身进房锁门。

“疯了不成!”祁明狠狠的骂人。

杨慧的哭嚎惊动?左邻右舍,叫苦连天的喊着“家门不幸”。

外面的嘈杂混乱在祁知珏心?口掀不起任何涟漪,她带着凌乱的头?发,崩开扣子的衣服躺到床上,身上的疼痛唤不起她的沉沉疲倦,她抖开被子,端正的睡上枕头?,安静的闭上眼睛。

结束了,都结束了。

好好午休一下,醒来她还要去打工。

再?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对郝柏修说出来,以前她分明从不在意?的,什么兼职她都敢做,郝柏修肯定想不到,他上次那么说,王明浩后来加钱让她站校门口查纪律,她鬼使神差的拒绝了。

真是邪门了,穷人讲什么体面。

祁知珏讽笑自己,随后笑容又淡了。

只要她不是寄生虫,醒来,她还是那个?骄傲,目空一切,凭着成绩足以睥睨任何人的年级第一。

院子的哭闹、怒骂、吼声、议论顺着窗户渗了进来,四月的春光落在她身上阴恻恻冷凄凄,祁知珏在一片纷杂里,睡着了。

晚上ktv的兼职祁知珏好久没来了,领班看见她其实不大乐意?,找到好的工作说不来就不来,缺钱想来就来,真当我?们这里很缺你啊,但?她也只是说:“去换衣服吧。”

谁都知道,论样貌这里即便正式员工也没她好看,兼职能找个?好看钱又不用?多花的,经理?乐得她来。

祁知珏向来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是走到前台交接班时同事说:“我?记得你是璋合的?”

祁知珏顿了下,干她的事没有应她。

同事也是随便唠嗑,“哎,就是有点羡慕,我?家穷,我?读完初中就出来打工了,看到人家一群人勾肩搭背出来又是吃饭又是唱歌的眼红,那样才是青春啊。”

在ktv里,像刚才过去的那群年轻人根本不在少数,她这么艳羡,也是里面走着的几个?少年长得实在不错,她要是里面的女?孩,该是多幸福。

她这么念叨着,问祁知珏:“你也是璋合的学生,怎么就没见你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玩呢。”

祁知珏见她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好似不会答不走似的,简单道:“我?差钱。”

同事露出无趣表情,感慨的说着“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的走了。

周六日ktv生意?火热,祁知珏压根没时间思考她留下的问题,转身就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抽空上厕所回来,一个?服务员着急忙慌对他说:“前程似锦包房在催果盆,我?实在顾不过来,麻烦你去送一下。”

周六日繁忙时常有这样的状况,另一个?前台值班后她拿着果盆往包厢走,推开门满室的人朝她看过来,跟着一室安静。

如此昏暗的光线里她不知自己怎么一下子便察觉到了角落里那道慵懒目光,后背僵了一下,睡了一下午的饱满一扫而?去,在应付完谢奚桃等人的邀请后,祁知珏走出房门便靠上了墙壁,长呼了口气?,沉沉的疲倦像水里的海藻绊上她的脚,她没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转身进入大厅,恢复工作状态。

即便如此,被郝柏修挡回厕所堵在里间时,她也没太惊讶。

郝柏修起先依旧好声好气?,希冀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不愿意?就这么结束培训。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祁知珏只是麻木无聊的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太过陌生,狠狠刺伤了他。

郝柏修恼怒,“祁知珏,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又到底想干什么?”祁知珏从未发现自己冷硬下来可?以如此刻薄与冰冷,或许本性如此,只是一场午休大梦,她看郝柏修的神情已经染上厌倦和不堪其扰,“难道结束培训这种话,对倒一来说很难理?解吗?”

她恣肆又挑衅,轻描淡写看他的目光透着||||||浓浓的嘲讽与瞧不起。

郝柏修看她这幅样子,那点躲藏不想承认的火苗彻底被浇灭,心?口冰水倒灌,捏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大力起来。

祁知珏嘶了声,视线依旧讥讽,“这么上赶着要我?,郝柏修,别这么贱。”

她在往人心?口扎针方面,不输于那优秀的成绩。

郝柏修一瞬间恼怒,“祁知珏!”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祁知珏推开他就要走,郝柏修按着她转身将?她压在了门板后,低头?压了上来。

静谧狭窄的空间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烧灼着她冰冷的身体。

祁知珏想躲无处可?藏,他铺天盖地霸道凛冽的气?息将?她包裹,结束只是她的幻想,她看着他眼里浓烈燃烧的怒火,逐渐意?识到郝柏修说结束才是结束。

想到早上发了疯似的和祁谷光打架时,祁谷光说过的话,目光落在他了下颔的青肿上,心?口一颤。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还和要债的人打过架,只为让那些人对她客气?些。

祁知珏讪笑,那些人是讨债的疯子,他不知躲远些,还敢往上冲。

她心?口一阵阵发冷,祁谷光骂的对,“不是我?一个?人在吸他血,你,你才是那个?吸血鬼!”

祁知珏用?尽了刻薄和嘲讽,而?郝柏修只是说:“我?不答应,补习继续!”

她无力的靠回门背,他下颔碾磨过她唇的力道让她心?口一阵阵发颤。

郝柏修愤怒的拿宋闵续威胁,不让她再?来这里上班。

她好笑的看着他,他怎么会天真的拿宋闵续来威胁她,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她反抗不了只能接着辅导,但?也仅仅是辅导了。

对上王姝好诧异又不敢置信的目光,她轻轻的嘘了声。

好像也在对自己说。

嘘,祁知珏,心?动?的小点声。

最好,没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