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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月祁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虽然她以前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在病中,就?更加沉默了。

她自然是认得徐云妮的,时诀已经跟她说过他们交往的事。

吴月祁说:“你怎么来了?时诀叫你来?的?哎,这不用你。”说完就?咳了几声。

徐云妮帮她倒了半杯温水,说:“喝点水,阿姨。”

吴月祁摇头。

徐云妮知道她说话费劲,就?把温水放在她手边。

吴月祁的用药有止疼助眠的成分,这些天一直浑浑噩噩,醒来?没一会?,又睡着了。

徐云妮陪了一晚,半夜入眠,在医院里的觉特别浅,没几个小时就?醒了。

她坐起身,先看看手机,托平时人缘不错所赐,她这假请得比较容易,她说家人生?病,要回老家看看,马主任很?痛快地就?批准了。

徐云妮拨开?窗帘一角,窗外白茫茫一片。

她回头看看吴月祁的情?况,她依然在睡梦中,睡不安宁,微蹙着眉头。

徐云妮穿上大?衣,出了门。

刚走到住院楼楼下,她的手机震起来?,时诀来?了电话。

“……喂?你起床了?”他问。

“刚起,阿姨还在休息。”徐云妮站在住院楼门口,呼吸着清晨寒凉的冬风,跟他把基本情?况又说了一遍,“……手术肯定要做,我?看阿姨也没完全抵触,我?会?跟她说清楚。你别太担心?,这病是慢病,不是一两天的事,你把你那边事情?做完,这里我?会?——”

她话说到一半,没有打电话的那半张凉丝丝的脸,突然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了。

徐云妮吓一跳,转脸看去,是一盒加热过的草莓牛奶。

她再回头,时诀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形把她完全罩起来?了。

他穿着帽衫,帽子扣在头上,外面?套着短款加厚的棒球服,原本是戴着一个黑口罩,被他拉到了下颌处,勉强遮到下唇的位置。

虽然被掩了嘴唇,从眼睛也能看出,他在笑。

“跟你学的,从天而降。”他轻声说。

徐云妮刚要说话,另一边肩膀又被碰一下,她再转过去,面?前多了一枝玫瑰花。

时诀问她:“要哪个?”

这是一个睡眠不足的寒冷清晨,玫瑰的颜色在青白色的背景里,惊人的妖艳。

花就?像火焰,给人带来?散发着暖香的炽烈。

徐云妮本来?想问,到医院干嘛买玫瑰。但她很?快又想到,谁说医院里就?不能有玫瑰了?谁说人在忧虑和烦恼之时,就?不能买玫瑰了?

她看向时诀的脸。

寒冷中,他的面?庞看起来?更为锋利了。

时诀嫌她反应慢,拿玫瑰花敲她的脸,很?有节奏,一下又一下。

“问你话呢,问你话呢,问你话呢……”

徐云妮抓住他的手腕,说:“要花。”

周围有走动的人,徐云妮拿过玫瑰花,抬手把他的口罩又往上拽了点。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换了个地方,人少一点,时诀说:“那边拍摄也差不多了,我?自己先回来?的。等会?我?上去看一眼,然后要去趟公司,把后面?几天的事推一推,马上就?回来?。”

徐云妮陪时诀上了楼,吴月祁还在睡觉,他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徐云妮去外面?吃了饭,吴月祁有订住院部的早餐,但是过于轻淡,徐云妮怕她吃得没胃口,又从外面?带回来?一份。

回来?的时候,吴月祁依然在睡觉。

她九点多才醒来?。

那时徐云妮刚去了躺厕所回来?,吴月祁怔怔地盯着一处看。

徐云妮顺着瞧过去,是床头的一个矿泉水瓶,已经喝光了,被徐云妮接了一点水,插上了那朵时诀带的玫瑰。

徐云妮走过去,问:“阿姨,要吃饭吗?还是先去洗手间?”

“……那是谁的?”吴月祁喃喃问道。

“花吗?时诀的,他回来?了,一会?就?能过来?。”

吴月祁皱皱眉:“他不是在工作吗?”

徐云妮:“结束了,没有那么忙。”

吴月祁依然盯着那玫瑰,看着看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

徐云妮极少在她脸上看到笑容,问道:“阿姨,想到什么了?”

静了一会?,吴月祁开?口道:“他爸爸也喜欢买这个……”

徐云妮坐在床边,问道:“时诀的爸爸吗?”

“嗯。”

“时诀跟我?提过他父亲。”

“他提过?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爸是一个靠吃花瓣活着的男人。”

“……哈哈。”吴月祁听了这话,突然像被戳到什么笑点,“哈哈哈。”她笑到胸痛,直捶胸口。徐云妮从没见过她这样过,赶紧过去帮她把床调起一点角度,帮她倒了点温水,让她舒缓下来?。

吴月祁稍缓过一口气?,但还是笑着,就?在那说:“他说的对,说的太对了,他关于他爸的记忆,肯定都?是花。”

徐云妮见她好不容易提起一点精神?,就?顺着聊下去。

“阿姨,你跟时叔叔熟吧?他喜欢买花吗?”

“……亚贤就?住在我?家楼上,我?们从小就?认识。”吴月祁看着那玫瑰,回忆着,“他喜欢买玫瑰,每天都?买,家里好多花,后来?治病钱都?没了,吃饭都?成问题,他还是要买,我?问他买点吃的补补营养不好吗?他说还是买花更让他感觉快乐。”

徐云妮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说:“时叔叔是个浪漫的人。”

吴月祁呵了一声,说:“他小的时候,攒了好久的钱,请我?去了一次动物园,就?为看一只白孔雀,他说他就?是那只孔雀。”

吴月祁想着想着,喃喃道:“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下场会?那么惨呢?”

徐云妮看着自己的手掌,说:“也许,时叔叔的纯净度比较高吧。”

“……什么?”

“阿姨,你知道就?像有些微生?物,对生?存环境要求很?高,得在那种?接近无菌的条件下才能生?长。也许这个时代对于时叔叔来?说,细菌还是太多了,他适应得不好,也不是他的错。”

吴月祁没有说话,好像陷入了沉思?。

其实徐云妮觉得,吴月祁很?羡慕时亚贤,就?像她有时候也会?羡慕时诀一样。

她们在屋里闲聊,没注意病房门是开?着的。

门外,时诀已经从公司赶了回来?,他靠在墙壁上,还穿着早上那一身,依然扣着帽子戴着口罩,走廊里的人来?来?回回,只觉得这是个身材不错,个子蛮高的大?男孩,认不出他是谁。

他微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里,徐云妮抬眼道:“阿姨,其实我?感觉,时诀多少也有点那个劲。”

“什么劲?”

“时叔叔那种?,孤芳自赏的白孔雀,您不知道,之前他工作都?不想要了,说要跟我?去流浪呢,吓不吓人?”

门口,时诀听了,口罩下面?的嘴唇轻轻一扯。

“……流浪?”吴月祁皱起眉,“他胡扯些什么?你不能答应他,你们俩都?得工作,有工作生?活才能有保障。”

“是啊,您看他这样,将?来?要是有了孩子,您能放心?吗?”

吴月祁又是一顿,稍撑起身体。

“你们准备要孩子了?”

“之前讨论过。”

时诀听得眼神?凭空一睨,斜到另一侧。

吴月祁:“会?不会?太早了?你们还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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