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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所在。

“梅花内卫、暗阁的人路上截杀,猜到了我祖父和我父亲的牺牲计划,是你吧?”

裴玄素粗重至极的喘息,他死死钳制虞清的脖子,青筋暴突:“是你在幕后策划!操纵的一切,瀛州陆通船行第三拨也是你的人!还有,你为什么要假扮谢青灵?!”

他恨声:“你究竟有什么意图,你想利用我和我家做什么?!”

裴玄素几乎一下子就直击了一切的核心。

没错,是利用。

“因为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能进入西提辖司,凭一己之力推翻整个十六鹰扬府的人。”

明太子面无表情地说。

“正当我遍寻不着,为此而烦恼之际,有人给我推荐了你。”

那人说:“他叫裴玄素。”

对方以为他不认识,还介绍了一下少年裴玄素的生平和优秀,“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三元及第,但并非仅是文人,能文能武,惊才绝艳机敏卓绝,有少年高长恭之称……”

对方娓娓道来,但其实明太子曾见过裴玄素一次的,一听“新科状元”,几乎是马上想起来了。

琼花会馆论证国朝,一乘快马入京,众人议论纷纷各种骇忧言论,唯独青衣少年状元自如一笑,他说北狄去冬在北兴遭遇重挫,今年夏日草原收成不多,不过南虫王虚张声势恫吓一番罢了。

紧接着,他又轻而易举解决了刁民冤举子偷窃的突发事件,折扇一挥制服,三言两语让刁民哑口无言,被扭送官府去了。

那个惊艳无双、骄肆敏捷的少年,一身水纹鸦青广袖襕袍,他那张艳丽俊极的面庞和他的才华身手反应一样瞩目,尤其是那双画龙点睛般漂亮又煞人的斜挑丹凤目。

这个少年人,望那客店大堂一站,望进去满堂都成了陪衬。

饶是明太子,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再被提起,是一年后,明太子竟还有印象。那年裴玄素十六岁,辞官游历大江南北,明太子病愈之后,特地赶赴旻州,与其相识。

两人相识相交,结为异性兄弟,期间还发生了北狄大军突袭的金家堡事件,他、夏以崖、裴玄素,智决千里,运筹台前幕后,畅快至极。

之后,夏以崖因事离去,他和裴玄素彻夜饮酒畅谈,次日撮土为盟,八拜之交,言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裴玄素一点都不嫌弃他商贾之子的身份,纳头就拜,高兴至极。

之后两人畅谈同游长达大半年,直到裴玄素获召回京,才依依惜别。

漫漫半载,长天驿道,他的轮椅停在黄土道的尽头,慢慢敛起了难得畅意了大半年的笑脸。

他盯着那越走越远,到渐渐消失不见的几人几马,忽有几分索然无味,淡淡道:“回去罢。”

他没有改变初衷,回去后,立即下令可以准备了。

他等了十多年,一生苦难无数,他知道他不会找到另一个合适的人了。

明太子轻声说:“我看过你的身世履历,确实合适。梅花内卫,太初宫突然翻查九皇子的事,确实是我推波助澜的。之后你父亲亡故,你进入西提辖司,我又出手给引了到另一边去,太初宫确实并不知道丢失九皇子的领队是你祖父。”

那人给他推荐了裴玄素之后,他一看确实很合适。裴玄素的父亲时任龙江府尹,而裴玄素新科状元,深得神熙女帝赏识栽培,行走翰林半年就入了六部历练,之后很可能走外放一地实践地方的历练路线。

而沛州刺史两年后刚好到任,裴玄素对龙江中断流域水运本就熟悉,明太子猜测神熙女帝很可能会把裴玄素外放到沛州。

都不用他多费心去推动。

更妙的是,裴玄素的祖父裴定方是梅花内卫潜视在朝,昔年还涉及丢失了九皇子。

很好。

当时明太子生病,他病愈之后,裴玄素辞官游历四方,他立即出了行宫,去旻州结识裴玄素,近距离观察他。

裴玄素惊才绝艳敏捷能断,甚至远超了他的所料。这样一个优秀到了极致的人,虽年少些,但明太子几乎笃定,他遭遇重挫之后,这个有着极不屈坚强意志的骄傲少年,必然会浴火蜕变,成为一把锋利的尖刀,去拉垮摧毁十六鹰扬府这个庞然大物的。

明太子轻声说:“龙江水域、夷族山区,没有人比你更熟悉的了。你曾经告诉我,你和夷族少族长奢霭相识。”

明太子早已经命人深入考察过龙江和夷族了,也知道夷族旧寨有冰川。

裴玄素果然一点都没有让他失望,明太子让人检查过岐山王之子等人的尸身上的腰牌,都在,裴玄素果然一到就发现了。

接下来的发展,和他预料大差不差,甚至裴玄素的能力比他想像中还要优异。

原定一年到一年半完成的十六鹰扬府计划前期,结果裴玄素不足一年,就完成了。

整个过程,完全不需要出手引导,漂亮得不可思议。

微雨渐大,淅淅沥沥,郑安赶紧抖开斗篷,披在明太子的身上,明太子这身体根本淋不得雨。

明太子垂眸看了眼郑安压着对虞清的焦急,郑安伸出来给他小心系上斗篷系带和扣子的手,大拇指露出一截和他脸一样被灼烧的黑色疤痕。

他从斗篷里伸出手,手臂抬起,终于露出了腕部往上斜上去的一截皮肉翻开的刀疤。

这是神熙三年,他在懿阳宫疯狂割腕,被继任护国大将军蒋绍池用笏板及时打偏,最后留下来血流如注的一个刀疤。

明太子用大拇指轻轻抚摸了下这道疤,他放下手,抬眼看裴玄素:“金家堡一计退八千狄骑,你能力之惊艳卓绝,连我都为之惊讶,你当时不过仅仅十六岁。”

少年裴玄素,简直超乎他的预期。

“自贺州分开之后,你应诏入京,后续果然外放沛州。而我自贺州折返之后,就开始着手梅花内卫,暴露你祖父的事。”

明太子用很平静的语气平铺直叙,很多话原他不应该说的,但他认为,裴玄素配知道。

要说这种种一切,唯一有点失控的,就是那个骄傲少年待他太过真挚,两人是一见如故,畅谈急欢,除了需要隐瞒的,大江南北,朝野地方,随意说来,每一句都那么合拍让人畅快大笑。

连明太子都渐渐有些沉浸进去。

他不良于行,裴玄素一路游历认识好些名医——裴玄素是个神奇的人,走到哪都好友投奔遍地,人格魅力拉满。

裴玄素带着他去拜访他认识的名医,明太子说不用了,医不好的,但他还是坚持去了,反覆折腾半年,把他认识的名医都拜访了一遍,才算死心。

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一封明黄诏书打回原形了!

明太子送别的微笑敛了,面无表情,他在轮椅上坐了片刻,命人推他离去,当天离开了贺州。

他是楚明笙,他是二废太子的四皇子,不是谢青灵。

自此回归到各自应有的轨道上。

细雨霏霏,天气一片冰冻的凄迷,漫天遍野的绿草青树,可惜这春色注定不能入到裴玄素的那双丹凤目之中。

他就像听天书,他渐渐地,浑身战栗起来了,脑海嗡嗡声响,这天这地,这一刹那只剩下眼前这人和这个魔音灌脑一般的声音!

竟是因为他?!

因为他,才致使全家遭遇这无妄之灾!

家破人亡,抄家夺爵,宣平伯府还在大狱,他祖父无望的嘶喊和被迫露出丑陋的选择面目。

凄凉,悲恸,痛不欲生。

他的祖父被九皇子的事骇得惊慌失措,他的父亲被迫和祖父商量,牺牲自己,挽救全家。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死得是这么惨。

竟完全都因为他,整个裴家才遭此横祸!!

他在大理寺狱苦苦煎熬挣扎,蚕房的痛不欲生,苦苦熬着走到至今。

全因为他认识了这个人!

他还连累了父母,连累的祖父叔叔堂兄弟婶娘,连累了全家凄惨如此。

裴玄素全身不受控制战抖,获取的真相太大太震撼,灌顶一般的狂泻冲入,他整个人愤怒得感官都好像被蒙蔽住了,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明太子:“……那人是谁?”

声带好像被砂石碾磨,沙哑充血浑浊。

明太子当然不会为他隐瞒:“夏以崖。”

夏家原是江左大族,和陇西寇氏鲁南曹氏等顶级大族并驾齐驱,可惜归降太.祖皇帝太晚,沦落成二流家族。并且夏以崖父亲横死,叔父继承家主之位,前者还影影倬倬又后者的手笔。

“如今,夏祈盛大概已经死了,他夺回了夏氏家主之位,还想带领夏家重返巅峰。”

所以夏以崖和明太子是一拍即合,明太子借夏以崖把手伸进门阀中办了不少事,夏以崖同样亦然。

各有各的所求。

明太子这辈子不认为自己有负任何人,唯独,眼前的裴玄素例外。

但明太子做事,从来不说后悔。

是他做的。

他给裴玄素说了个清楚明白。

“我还要将你置于死地,因为你太了不起了,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