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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以崖等人匆匆商议,大致定下,旋即立即重新上马,佯作若无其事继续大战。

后半程的战事之中,圣山海左翼多次沦为战事重点,一度停滞打得开了花。

在这样的剧烈战事当中,夏以崖发挥稳定,不断挪移再也没有发生先前那种避无可避的遭遇战。

但这样的激烈大战当中,总有全军都陷入胶着的厮杀的时刻,夏以崖率军避开了裴玄素的帅旗,却总不可能避开全部的敌军。

在厮杀和混战当中,亲军将领窦世安和十二宦营将领李仲亨在夹攻江左夏氏部以及明州虞氏部,两门阀配合得十分得宜,战得也非常激烈,只是李仲亨在不断缠斗当中,他率先发现了江左夏氏部中一晃而过的曹闵的脸,对方领着一个营,跨骑在马上,正在大开大合奋力厮杀冲锋,不断给身边的将领出谋划策。

李仲亨宦将出身,他是裴玄素的心腹之一,对督主大人的事情知悉得更多也主动了解得很多,已经知道曹氏的大体事情并参与到先前根除夏以崖和曹闵一连串暗器当中的去。

并且他和曹闵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昔日老督主赵关山和裴玄素之父裴文阮是好友,曹家和裴家关系不同一般,年轻时曹闵任过几年京官,虽没什么交集,但因为上述原因,偶然遇上总会望两眼的。

李仲亨一眼就把曹闵认出来了,当即就毫不迟疑率军多个冲杀,奋力之下,最后曹闵所在的营部冲乱厮杀,将曹闵成功生擒。

李仲亨直接吩咐身后宦兵近卫将此贼等牢牢捆绑,拖将下去了。

滚滚的硝烟冲翻天际阴云,西北风呼呼,战事下半程下了零星的小雨。

如今已经是深秋近冬,南方尚见苍翠也不下雪,但雨水下来也很冷。

这时候,战场不断挪移,已经来到了葵水西的嵊州一带。了。两军兵卒战意飙升到顶点之后早已经开始回落,全凭意志和指挥在跟着冲锋,谁也不想落败,但此时此刻,已经筋疲力尽,囊袋里的干粮也已经吃尽了,又冷又饿。

最终在抵达葵水西的嵊州一带,再度日暮,两军旋转分开擦过,急行军之中有兵卒摔倒在地累得爬不起来。

始终不分胜负,但彼此的后方,一南一北,却是扎营钳制对方与之对峙的最合适营地。

双方主帅都在权衡着,观察着,最终在擦过一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鸣金收兵。

兵卒已经支撑不住了,继续夜战的话,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彼此都同时下令敲响铜锣,迅速往后撤出十数里地。

两军哨兵都谨慎盯着对方大军,但次此时此刻朝廷大军和圣山海的大军都绝不可能撤出葵水西平原这个战略要地,最终两军一南一北,各自挖驻工事,在此扎营暂歇。

……

要激怒裴玄素并不难。

因为曹闵当初在夏以崖的安排之下,却是干过好些让人发指的事情。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时不时会突然惊醒。

哪怕他固执耿介,越是这样,他就越坚持迫不得已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身为夏家人,夏氏子弟必要时当毫不犹豫为夏氏牺牲一切,他是这样,曹夫人姐妹也应当这样。

鏖战持续了两个昼夜,裴玄素一直跨骑在马背上,高强度的指挥判断和率军冲锋,他暗红玄黑铠甲上面污渍干涸鲜血斑斑,也已经非常疲惫。

但驻扎大营之后,他依然第一时间先亲自观察远处的圣山海大军的动静,倾听哨马不断传报,确定对方没有虚晃一枪,在前军足足一个多时辰,这才转身离开。

之后他亲自骑马巡视了整个大营,看了伤病营,勉励的军中诸多大将,并听取了后者的情况军报以及调整各部驻扎位置,花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午夜时分,他才折返中军主帐。

这时候,曹闵那一行人的刑讯结果已经出来了。曹青晔招供得很彻底,于军中暗棋那些,曹闵一行能补充的不多,口供涉及的,更多是一些连曹青晔都不知道的私密秘事。

李仲亨当时拿下的,除去曹闵本人之后,还有其身后部分亲卫。这些亲卫之中有几个曹闵的多年心腹,当年负责和夏氏、夏以崖联系的,但后来出了曹夫人姐妹和裴家的事情之后,曹闵急需要铺开人手到外面去,于是他们就被派遣出去了。

说起亲信心腹,他们犹在曹新那些后来者之上,他们之中甚至有一个是从小就跟在曹闵身边的,知悉当年的很多的内情。

没几个人能熬得过东西提辖司的诏狱大刑伺候,于是这些人也陆续招供了,招供出曹青晔说的那些事情,也招明了他们的来历位置,最后多条线牵扯着,不可避免招述到当年裴家家变之时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曹闵一声不吭,但没关系,他底下不是还有人吗?

顾敏衡唐盛手段了得,等待裴玄素巡军回到中军帅帐,翻身下马,口供已经全部出来了。

“督主!”

裴玄素很累,但他下马之后,缰绳一甩,还是阴着脸第一时间往后面的刑帐快步走过去。

然而,他才刚刚迈开一步,唐盛等人已经来了,并呈上了厚厚的一叠供述。

后面那些,是没什么打紧的,和曹青晔所述的重复了。新的全部都放在前面了。

马蹄沓沓,血腥味和汗臭味隐隐,战船运输的第一批扎营辎重已经下来了,锅大的火盆扔进巨木泼上桐油,燃起了篝火,还有裴玄素身后举起松木火把的贾平房伍等亲卫。

夜色中,火杖的黄光明灭,在风中不断闪动。

裴玄素唰唰唰,连续翻了十几张,一股巨大的忿懑直冲天灵盖,让他几乎要浑身战栗,眼前发黑。

说来,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事发的时候,曹夫人和裴明恭母子,其实有曾有机会避开这场灾厄的。

这也是裴文阮原来的打算。

当年龙江之变的那个月,是曹闵之妻张夫人的四十五岁的生辰。

张夫人年纪比曹闵大。她的身份很不一般。她是曹闵姐弟兄妹父母“亡故”之后投奔的“远亲家”的女儿,是大表姐,恩人之女,人很好,对曹闵姐弟兄妹三人一向都十分关照。其母又嫌弃过曹家姐弟兄妹三个,都是张夫人给从中斡旋大力化解的,最后定了亲,才真正亲如一家。

姑嫂关系极好,每年张夫人生辰,曹夫人都会精心给张夫人准备寿礼,每逢五逢十这些整生日,她必然是要亲自带着儿子会娘家给嫂子贺寿的。

——这个儿子,指的是裴明恭。裴玄素她没那么愿意带。

本来那一年,曹夫人也要带着裴明恭往南都应京去,给张夫人贺寿的。

——当初裴文阮种种掣肘,只因不能违和,否则提前送走妻儿,此地无银,必会泄露机密。

原本曹夫人裴明恭母子,是能顺利成章离开龙江府的,裴文阮都准备好了。

可惜即将出发之前,曹夫人的兄长曹闵送来一封信,说张夫人大病一场梦见亡父,往通灵寺斋戒祈福去了,并打算斋戒满三个月后做一场水陆法事,张夫人今年不打算办寿了,说曹夫人如果想来,就等做水陆道场时再来吧。

到时候参加水陆道场后,接张夫人回家,在一起一家人摆个小家宴。

曹家为表郑重,来得的家人也比较多,带来了张夫人给准备的很多土仪干货等物,人多口杂,就整个府伊衙门后宅都知道了。

于是曹夫人母子就没法去了。

但如今这些人供述,当年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的,张夫人并未大病也没做梦,更没主动往寺庙斋戒做水陆道场,只是在曹闵的提议下,遣了侍女做替身代她去——这在时下是很流行的。

这份信,乃是夏以崖隐晦敦促之下,曹闵亲笔以及伪装的张夫人手书送来的。

因此,张夫人寿宴只是小办家宴,寿辰前夕,得知视若亲妹的曹夫人不来了,还十分失望。但没法,只能念叨着,明年再见见。

但张夫人不知道的是,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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