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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那样,少年般意气满怀。

她总那样,好似那盛世万朝她唾手可得,就绽放在她的?狂烈马蹄与?描金红袖里。

他更记得在夏日宫殿里,花梨冰鉴袅出清凉细丝,元幼平已成国中少主,胸颈前戴着一副万寿无疆的?银翡翠双长襟,洁白小耳也荡着一对镌刻万年吉庆纹样的?雪珍珠流穗牌,在那炎炎的?光影里,她吹凉热茶,倾过身子喂他。

他记得很多的?她,她穿过什么,戴过什么,吃过什么,骂过什么,他总是将这?些记忆掰碎了又拼凑,他反复地追寻她喜爱他的?蛛丝马迹。

情路漫漫,他总有那么几分希冀,她会为他改变。

此时,练星含悚然听见,“可是乖乖,你?不觉得,未知的?,才是最美吗?”

她着迷望着那座巨门。

她低声说,“乖乖,听见了吗?它?在唤我,呼唤永恒的?孩子。”

“你?听错了!!!”

他猛然捂住她的?眼,内心急躁如烈火焚烧,偏偏又难以摆脱,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气急败坏,调子愈发嘶哑阴暗,“元幼平,你?是听不到人?话?吗?别看了!别看了!也别听了!”

但?他到底软弱,他死死抱住她,又换成了乞求。

“元幼平!别看!别听!别去!只要你?别去,我什么都应你?啊。”

尽管耻辱,尽管不甘,魔种?还?是咬着唇道,“我很介意他们,但?是,元幼平,我愿意的?,只要你?别走?——”

他闭着眼,强忍着那汹涌的?恨意与?妒火,但?那一股主动羞辱自己的?眼泪到底是流了下来。

“只要你?别走?,我可以跟他们一起,一起,伺候你?。”

他还?是踏出了这?一步。

可他能怎样?他要挽留她啊。

“喔?真的?吗?你?受得了喔?”

虽然阴萝嘴上说着一起来,但?她的?每一段风月都是专心专意的?,从不会乱沾旁人?,哪怕是被她羞辱极致的?魔种?,也没试过三人?行的?,这?也是他对阴萝一直藕断丝连又割舍不掉的?原因,他总有那么一种?错觉,元幼平只是贪玩罢了,她还?没有被调教好,她本性是纯粹的?,还?是有一丝钟情的?可能。

那么这?个可能为什么不是他呢?

魔种?咽住那潮水般的?委屈,他想摇头,想歇斯底里,他受不了,他也不行!

但?他像没喝到奶的?小猫一般,委屈极致,呜咽着说,“我受得住,我受得住,元幼平,留下来,好吗。”

“好——”

她那单字一出,他就惊喜抬眼,泪水晶莹纷飞,哭着扑进她怀里。

阴萝亲昵捏了捏他的?颈,这?小毒蝎的?骨头就软了,瘫在她的?身上,贪婪地汲取着她发丝,肌肤,骨头里的?香气,他是真想钻进去,钻进元幼平的?血里,肉里,他不相信她会真的?无情无义,她总有一块地方是暖的?,可以温着他的?。

但?她伏在他的?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魔种?,你?怎么总是这?么好骗。我不是说了嚒,由始至终,我都不爱玩救赎游戏的?。”

皇极天!

胭脂夜!

爱欲王座镇我爱魔!

三千神国,万顶王座,阴萝独独挑了这?一座来镇他,只因为这?顶王座因情欲而生,胭脂夜色般瑰丽,极像魔种?的?唇色,又冷又艳,于是从那胭脂王座之后,又铺出三千丈的?玫瑰色绸带,迅疾捆住他的?头颈,肩胸,腰腿。

练星含倏然一颤,眸心震碎流波。

“……你??……你?!”

阴萝往后一退,冲着天穹爆冲而去。

“元幼平!!!”

练星含毫不犹豫,纵身扑去,也疯狂追着她的?身影,而他追出三千丈的?雷霆天地,那勒住他脖颈的?玫瑰绸缎陡然收紧,拽着他的?头颅动弹不得。

“——放开!放开!放开我!元幼平!!!”

他暴烈挣扎着,撕心裂肺叫着,喉骨被玫瑰绸带寸寸勒断。

“呃!——呃!啊啊啊!!!”

颈间血色渲染,如万只冥蝶一起殉情,直到再也发不出声。

“没有用的?。”

阴萝回?头了一眼,“除非你?从现在起,就对我断情绝爱,否则你?绝逃不出去。”

“呃!呃呃呃!!!”

那双美貌异常的?漆鸦瞳泪水蔓延,有怨毒,有憎恨,但?更多的?是爱与?痛交加,他手腕也被往后扯着,红痂一圈圈绞紧,只能艰难抬起手,用指尖写着。

留下!

求你?留下!!!

她却不再看他,继续掠向天廓,也就在她回?头看魔种?这?一瞬,清朗的?天色被一分为二。

左极天海挂着一轮黑月,仙圣月宫大袖翩飞,清淡飘然,手里还?提着一盏长耳茸茸的?兔子灯。

这?位年长古板的?师尊并不爱笑,此时也冲她绽开了清淡温柔的?笑颜,几乎是哄着顽皮孩子的?语气,“你?才三千岁,还?不急超脱因果,离开此间,来,跟师尊回?去吧。”祂还?提了提那兔耳朵灯,有些羞赧,“这?是吾新作的?,你?瞧瞧,好不好看,喜不喜欢?你?……要不要?”

据说某个神天习俗,同?看兔子灯就等于同?意兔子抱窝。

你?看,这?尊清冷仙人?本是正颜厉色的?,大袖也穿得严谨禁欲,偏是提了一盏求你?抱窝的?兔子灯,你?只需往祂那耳边,颈侧,遛一圈儿眼神,就能把祂看得羞赧通红,冰雪薄肌透出薄薄的?惹人?怜爱的?粉意。

饶是阴萝修极乐情道,也难免恍神一瞬。

她这?师尊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能把她荤掉!

而右极天海却是一座宝铃梵天,底下是一片红莲与?白兰交错的?香水海,华艳与?圣洁纵横,佛世尊就踏足其中,他也没有掩饰真身,就扬着那一根软蓬蓬的?血红狐狸尾,撑着那铃铛红伞,笑吟吟望着她。

“施主,仙圣月祖说得对,你?不必这?么急超脱众生因果,还?是缓一缓再进去吧。”

阴萝则是轻哧。

“缓一缓?你?们要我缓到几时?现在是最好的?入门时机!你?们却想要缓到我这?颗冷硬心肠被你?们的?柔情焐热,永远停在这?一界吗?”

这?位被众生爱着的?天道更是不客气发着脾气,“你?们爱我,就是让我停在原地,踮起脚尖,乖乖被你?们吻吗?那我与?那些普通爱者?有何不同??那我为何还?要修这?天道之身?”

他们彼此皆是沉默一瞬。

师尊老祖凝视着她,吐出冷雾,“太快了,你?太快离开我……们了。”

她总是这?么迅疾如雷电,把他们都打得措手不及。

容雪诗哪怕成了佛世尊,那股妖狐的?本性还?残留着几分,语气泛着凌厉,“你?初晋天道,就要进这?超脱界门,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

但?天却说,“天地与?我并生,我与?天地同?死,有何不可?”

虚空巨门的?开放是有时限的?,在这?么短短一刻,它?已经遁离了九千丈!

阴萝眼尾也曳起冷厉之色,“不让是么?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情出手了!”

“那就——”

她双手击掌,周身萦绕玫瑰色闪电,拔出阿修罗天道剑,“修罗!战去!”

“师尊老祖!请你?试一试我的?修罗天下!”

上我青冥之巅!下我血狱之渊!

天高与?深渊,青冥与?血地,从骨冷色的?剑刃光影里踏至纷来,张悬素双足之下那一片黑月潮海被阴萝横劈开来,激流巨浪涌动,溅湿祂那一身罗浮照月衣,阴萝贴身刃刺的?时候,锐厉的?目光很自然就被祂胸膛那红梅之色夺走?。

她:?

猝不及防就被喂了一把樱桃?

等等!她这?古板师尊是修了魅魔道吗?

张悬素似乎知道她的?心头所想,闪电出手擒住她手腕的?同?时,唇齿热气逸出,“吾,修的?从来都不是无情神道,而是有情道,裙裙,你?还?不懂吗?”

祂的?有情道是单途的?,只为一人?的?,因而对众生无情,才会被她错认成无情神道。

阴萝竟点头,“师尊,我懂的?,你?想要我。”

张悬素脖颈微红,月神瞳荡起柔情,“那你?……那你??”

“我?”

阴萝扬唇,“我同?你?相反的?呀,师尊,我修多情,对众生都多情着呢。”

祂月眸陡然黯然。

好机会!

再出修罗天下!也是剑神天下!

我再劈有情月观!

阴萝陡然走?转剑锋,趁着张悬素失神一瞬,又是当头直劈,她的?身后同?样升起了一座凌悍血月神国圣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