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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光大亮,河面起了一层薄雾,绯红正准备离开,这位七公主异常熟练,将她亲手织的香囊挂到绯红的腰间。绯红挑了下眉,“我若记得不错,你哥就是被这香囊里的小蛇咬了一口狠的。”

七公主双眉柔和,“妙熙蛇蝎心肠,圣人还敢用我的香囊吗?”

“怎么不敢?”绯红道,“若是这小蛇爬出来咬我,我就让七公主殉君王葬。”

“那我也算是圣人的妃吗?”

七公主正笑起来,被绯红捉了下巴,靠得极近,“魏妙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孤把你囚在这里,不让你出去,也不让你玩男人,你不怨我?”

“怨是怨的。”

七公主放轻了声音,“但成王败寇,我输了,又没有寻死觅活的骨气,只能依附你,只盼雷霆之下,尚有雨露,妙熙就知足了。”她像妻子一样整理绯红的衣衫,满怀期望,“下次,下次你什么时候来?”

“待天晴了,孤带你踏春游湖去!”

七公主绽开笑容,“天子一诺,驷马难追,那下回我做一些适合郊游畅饮的茶饼,你定会喜欢!”

而在不远处,房日兔跟刚赶过来的谢新桃凑到一块。

俩人窃窃私语。

“我说的没错吧?喏,魏氏三兄妹,全是圣人的情债!”

谢新桃一脸你驴我的表情。

“不可能的!哥哥,弟弟,妹妹,我的圣人不可能这样禽兽!”

“啧啧啧,所以说,你还是见识太少了。”房日兔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姐姐混,打开你的格局!”

谢新桃呸她一口,“你带坏我,我要告诉我哥——”

谢新桃后知后觉,她哥谢柏翘,早就殉在那一场战争里了。如今天子大赦天下,封赏四方,何等的赫赫炎炎,他却一眼都看不到了。那家伙,是那么喜欢热闹、吐着血也要往外跑的人,现在却孤零零地躺着,他寂不寂寞的呀?

会不会有虫蚁咬着他?他那么娇气,就算是化作了厉鬼,也是哭着往圣人怀里喊疼的吧?

要是她哥真做鬼就好了,圣人那么百无禁忌的,想必也不怕,反而更有兴趣呢。

谢新桃揉着眼睛,嘟囔着说,“风沙有点大,迷了我眼睛。”

房日兔揽住她,“是有点大,没事,等过了就好了!”她故意转移谢新桃的注意力,“对了,姐姐我也老大不小了,你功夫那么好,帮我个忙!”

“什么忙?杀人放火?”

“我可不是那种人!嘿嘿,给我刺客哥哥的饭里下点催情的东西,让咱们能——”

“滚蛋!”

谢新桃恼怒踹她,“你能不能使点正经的手段!”

房日兔叫屈道,“老娘也想正经啊,可老娘又不是天子,情债多得还不完,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的啊!”

房日兔的乌鸦嘴相当灵验,绯红刚坐船离开竹屋,就在巫水上遇到了讨要情债的。

不仅如此,他还要命。

“哗啦啦——”

皎月之下,平静的水面被骤然打破,潜伏在水底的刺客似游鱼一般,灵活跳上了船头。其中有一个身形秀长的刺客,他早有目标,携着锋利冷光,冲着绯红奔去,呼啸的风吹起他额头的茸茸细碎的绒毛。

“锵!”

绯红双手握刀,掌心也开出了一朵红莲,顺着腕骨滑进了袖口。

鲜血滴答。

那刺客惊了一瞬,猛地抽回了刀,惊怒不已,“你疯了!谁教你空手接刀的!”

绯红扬起手,侧着脸,鲜红的舌尖似灵蛇游走,舔舐着手背的血迹,而在这过程中,她的双眼紧追着他不放,刺客被她看得不禁后退一步。

天子朝他步步踏去。

“……别过来!会掉下去的!”

他下意识提醒她,又懊恼自己的心软。

而在下一刻,她疾步奔来,胸脯几乎贴着他的胸膛,刺客一惊,整个身体往后翻。

噗嗤。

水花四溅。

魏元朔被她砸得头晕目眩,在水里扑腾了一会才缓过来,旋即他想起她也掉了下来,连忙在周围水域寻找。

起先他还能凶神恶煞地喊,“……喂!别装死!”

但寻了许久,都不见人影,他有些慌了,带着一丝哭腔,“宗政绯红,你别装了,我知道你骗我!你最喜欢骗我的!”

他潜入水中,终于搜到了她,而她双眼紧闭,身体冰冷。

魏元朔连忙把她捞上了岸边,“醒醒!醒醒!”

他焦急看向四周,没有牛,也没有人家,茫茫一片蜀葵野草。他急得冷汗狂飙,跑了一段路,发现了一片白沙,连忙抄了回来,又架起火,将白沙炒热,他炒得双手焦红,哭着喊,“你别死了啊,我救你,我会救你的!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当小寡妇的!”

魏元朔又用没有知觉的手,挖开了一个坑,将绯红埋进去,他正要覆上白沙,忽然见她胸口起伏得厉害。

是忍着笑的。

“宗政绯红!你果真骗我!”

他又哭又气,踢飞了一捧白沙,反而烫得自己直叫。绯红从坑里爬出来,像蛇一样,爬到他身边,“难得炒热了沙,别浪费了,去捉两条鱼回来。”

魏元朔怒瞪她,转身离开。

“慢着。”

她坐起来,“你不是要杀我么?哭什么?拿起你的刀,把我屠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拔起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双眼泛着一丝猩红,“你以为你仗着什么,我不敢杀你?你这样的暴君,迟早死无葬身之地!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发带旧了。”

她突然出声。

“什、什么?”

绯红抬头,“你闯荡江湖那么久,怎么没一个姑娘疼你,连发带褪色了都不换。”

魏元朔涨红了脸,“要你管!”

他只为复仇,要什么姑娘!

绯红解开了自己的发带,殷红的四神纹,“给你。”

他失神一瞬。

她与兄长的大婚之仪,是不是也这样解他的发带?他单是这么一想,心脏就密密麻麻疼了起来。绯红微微眯眼,一个暴起,长刀歪插进了沙地里,而魏元朔也被她折了双臂,用发带绑了起来,那发带原是特殊的材料,比麻绳还耐捆。

绯红一踩他膝窝,他猝不及防半跪在地,“……放开我!”

天子的笑声响在他耳畔,“你们魏氏兄妹,姿容个个不俗,孤为天子,当享世间一切风流,你嘛,还是别逃了,孤的囚室,又不缺一间两间的,乖乖给我留下吧。”她手指撩开他的绒毛,又抚摸那一道伤疤,“怎么弄的?”

对方屈辱避开,眼泪不断落下,他哽咽道,“王八蛋,关你什么事,你怎么不去死,别碰我,你碰了兄长,不准再碰我……”

绯红的笑容淡了,她收回手。

“好,孤不碰你,但你在参星闹出这一出戏,坏了孤的王土,辱了孤的威风,孤也绝不轻饶。”

绯红把人带回了魏阙三十七宫。

她还颇为诛心,“你哥哥就在第一宫侍奉我,你就听着罢,也许能听见一两声呢。”

她转过身,宫门在眼前关闭,吞噬了最后一丝日光。

魏元朔锥心刺骨,瘫软在地,他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决不能让仇人得意。

魏殊恩并不知道弟弟被绯红捉了回来,他见绯红回宫,与之前的冷淡不一样,破天荒迎了过来,恼怒道,“快给我解开!”

“解什么?”

绯红装傻。

魏殊恩压下滔天怒意,他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把锁就能困住我吗?我若想偷情,你这满宫殿的侍女,谁能逃得过?”

他狠话撂得痛快,却不知自己正踏入了深渊。

天子缓缓转过头,双眸幽绿,如同恶鬼出笼,“你偷情了?跟哪个侍女?”她眉眼溢着戾气,动作却很慢,拔下了发间的玉叶金蟾簪。见此情形,宫人们连忙离开,简直可以说是慌不择路,生怕晚了一步被绯红祭天。

魏殊恩的脚踝被恶鬼擒住,受了这一场炼狱般的情爱。

“没有……没有偷情!”他被迫求饶,“宗政绯红!你别疯了行不行!”

最终还是朝会解救了奄奄一息的男后。

天子异常不痛快,她对左右说,“把君后看好了,不许他下榻,也不许他睡觉,也不许他跟其他侍女眉来眼去,谁敢替君后求饶,孤定不轻饶!”

“唯!”

魏殊恩恨得捶床,“……暴君!”

迟早要将她千刀万剐!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