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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别叙问:“人在吗?”

衙役回身一指示意:“该是在,方才听见那边传来的消息。现下刑妖司的弟子们已赶去了。我们不过是些粗野莽汉,手上功夫不大入流,对付不了那等大妖。负责在外守卫,及时支应,遣散百姓。”

那衙役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事情说完了还在絮絮叨叨,抱着拳一腔忠肝义胆:“我等也是想要帮忙,莫非是坏了先生大事?先生如有什么安排尽可差遣,我等虽难堪大用,亦有螳臂之力……”

倾风反手抽出他腰间的佩刀,金属摩擦过刀鞘,反出一道橙红的火光到衙役的脸上。

衙役立即止声,吓得后仰,不知是哪里惹到了这尊瘟神,还以为他们是妖孽的同伙。

结果那刀只在他身侧削出一道劲风,便被倾风抢到身后。衙役慢一步地按住自己空空如也的兵器,就听倾风霸道地说:“这刀借我了。坏了不赔!”

她说话做事都是雷厉风行,话音未落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季酌泉知道霍拾香在前方不远,不敢跟得太紧。虽说白泽压了她身上煞气,不定对方还能感知到微末,让另两人先走。

霍拾香的妖力已彻底散开,蔓延得城南一整片都是。许是因为已被人发现,索性再不收敛。

她冲出人群,只顾奔逃,想出城而去。可后方追击的人不似她留情,以为她是穷途困兽,无力博击,刀光剑影一阵阵地往她身上招呼。

霍拾香认不得路,兜兜转转地跑,见弯就拐,始终没出这片街巷。

只觉到处都是人,四面都是喊杀,与她先前那个残酷梦境诡异重合起来。

她生怕自己混淆,如梦中一样大杀四方,错身而过时夺过一名弟子的短剑,竟无半分犹豫,对准自己的手心便刺了下去。

痛意侵袭,霍拾香惨叫一声,两眼发虚,又很快屏息,咬紧牙关将剑拔出。

那狠状吓得前后合围的弟子都呆滞在原地。

霍拾香得片刻喘息之机,越过土墙,试图冲离人群。

世界天旋地转,有种漫无边际的阔大,霍拾香捂着伤口精疲力竭,觉得城门与高空的月亮一般遥远。

空气中血腥气息越发浓烈,她嗅觉灵敏,闻一口都觉呛鼻。低下头才发现,手上那道狰狞伤疤一直在往外渗血,将她身上浅色衣裙都染红了大半。

还有些不知何时受到的刀剑伤,粗浅纵横,遍布在后背与手臂,让她整个人活似刚从血海里打捞出来。

前方又有弟子持剑杀来,霍拾香自知难敌,终于停下脚步,环顾着看了一圈。

四周景色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她意识到自己始终在昏头打转。

这一幕何其讽刺,却是与她这半生如出一辙。

……可是是又如何?

“杨晚吟——!”霍拾香粗重呼吸,用尽力气嘶声高喊,“杨晚吟!”

“你不是蜃妖?”霍拾香身上妖力太重,年老修士已认不大清楚,盯着她看了许久,叹说,“束手就擒吧,莫再作恶了。”

霍拾香听他声音,不是一句,而是好像有千百人在同时说话。周遭众人,哪怕是只爬行而过蚂蚁,都能发出点噪音闯进她耳朵里去。

她捂着额头,想让那刀绞似的狂躁退下去,根本回不了他话。

年老修士又一挥手,落在后方的弟子立即提着一道削瘦人影上前。

霍拾香朝那边看去,眸光一凝,沙哑叫道:“杨晚吟?”

杨晚吟叫左右两人制住无法动弹,看见霍拾香满身是血,两腿发软难以支撑,哽咽垂泪道:“霍姑娘,是我对不住你。你不要再管我了,自己逃命去吧。”

霍拾香看着她,以为她是去刑妖司报信,闭目一摇头,神色凄凉道:“你不听劝,太天真了。”

修士们见她不理会自己问话,以为她性情乖戾,又被她周身那股强大的妖力慑得心惊,摆开阵势,威胁道:“妖孽!你敢在城中杀人,还不伏诛?”

霍拾香听他高声,脑海中犹如千百根钢针刺入,痛得不受控制,咆哮道:“闭嘴!”

自她四周荡开一道劲猛的气浪,年轻弟子直接被那股暴烈内力掀飞出去,撞到身后的高墙上。离得近的后脑不慎磕到土石,直接晕死过去。

年长修士顿时红了眼,破骂道:“孽畜!受死!”

手中剑起,寒光抖动,霎时朝着毫无防备的霍拾香袭杀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浑厚呼声,伴随着尖啸的刀气,似从天边穿来:

“让!”

那声穿云裂石,直破迷障,震荡在众人脑海,轰得在场弟子心神一晃。

又是“锵”的一声,一把宽刀携着白光出现,挡在长剑之前。厚重刀气以不可匹敌之势,如开山劈海,垂直而下,将剑刃生生弹开去。

离霍拾香命门仅余一寸。

一时间尘飞土扬,万籁俱寂。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好悬好悬。”倾风擦了把额头热汗,“差点没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