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兵行诡道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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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此时也只是冷哼一声,看着这些心虚的翰林,到了此时,其实齿冷已经谈不上了。
毕竟朱棣并非是当初的朱允炆,不至于对这些所谓读书人出身的翰林有太高的期待,只是见这些人的丑态,终不免有几分愤怒。
自然,最令朱棣所愤怒的,其实不只于此,而在于,区区一个江西布政使司,隐户竟猖獗到这样的地步,若是连编户齐民都不能做到真实,那么整个大明的基础,其实不过是空谈。
掌握户籍的根本就在于税收和徭役,甚至还包括了针对户籍所掌握的田亩状况,更不必说,还有士卒的征募了。
也就是说,朝廷的一切政令,本质上,其实就是根据户口的情况来制定的,而一旦连这根基都不深,那么所谓的治理根本就是空谈。
被隐藏起来的户口,不必接受任何的义务,也无需缴纳税赋,这就势必,这些义务和税赋,便要强加在朝廷所掌握的户籍人丁上头,自然而然,不但会加重其负担,某种意义,也会使更多人倾向于流亡。
而更可怕的还不在于此,而在于,隐藏户口这样的事,绝不是寻常百姓可以做到的,上至地方的官府,下至地方的保长和甲长,这上上下下的所有人,本质上,任何一个环节,都必然是其中的一环。
甚至在庙堂之上,只怕也有不少人对这样的情况心知肚明。
可偏偏……这些事……竟是密不透风,人人都知道,可没有一个人肯说,也没有一个人敢说。
朱棣当然清楚,在这其中,未必是人人得到好处,也并非是人人都不知道此事的危害,可即便是高居庙堂之人,竟也不敢谈及这件事,那么……他们在害怕什么呢?
还有什么力量,比朱棣这个天子还要可怕?
即便是圣旨,也无法做到人人都敢尊奉。
即便是朱棣的旨意,照样有人敢封驳,甚至敢于义正言辞地进行驳斥。
可偏偏,对于这种显而易见的现象,居然所有人成了瞎子和聋子。
朱棣此时,生出一种浓浓的厌倦之心。
他和这些人拉锯了许多年,心已累了。
看着这一个个的翰林,将这些人打发出去,最好这辈子,他也不想再见!
可是……将这些人踹走容易,怎么解决当下的事务,却成了当下之急。
朱棣端坐着,他面色阴沉,而后抬头看了解缙等人一眼。
他对解缙等人,也是颇有怨言的,因为这些文渊阁大学士,也不敢提及此事。
而偏偏,解缙且不谈也就算了,可至少杨荣人等,对他已算是忠心的了,竟也从不对他提及。
若不是他那孙儿在江西布政使司,因为铁路的经营情况,触及此事,让朱棣意识到,隐户的问题竟严重到这样的地步,只怕现在的朱棣,还以为这不过是癣疥之患,所藏的隐户,不过天下户口的十之一二呢。
朱棣越想其实越觉得糟心,他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才慢悠悠地道:“隐户的问题,竟是恐怖如斯,诸卿有何见奏?”
解缙显然已意识到陛下此时的心情,看着陛下那阴沉的脸色,他们内心没有一点不安和惊惧,是不可能的。
说实话,换做他解缙被人这样愚弄,怕也要翻天不可,毕竟已经很成熟了,这个时候,居然没有要杀人,而是耐心地询问情况,可见陛下随着年纪的增长,已有了足够的耐心。
解缙努力地定了定神,慌忙道:“陛下,臣在爪哇时,也曾遭遇这样的情况,倒有不少百姓抵达爪哇,也有不少的百姓,隐瞒自己的户口,不过爪哇好就好在,只是一处岛屿,且周遭又有土蛮,倘若隐藏自己的户籍,不受赵王殿下辖制,处于土人之中,难以维生。不过即便如此,依旧还有人铤而走险!”
“面对这样的情况,赵王府户司之中,有专门的官吏,负责户籍的情况,隔三差五,进行清查,以确保万无一失……臣以为……不妨趁此机会,先针对诸省,进行一次大清查,先弄清楚大抵的情况再说。”
朱棣沉吟片刻,他皱眉,似在思索和衡量着什么,不过细细想来,眼下暂时也只能先采取解缙的办法。
他阖目,随即继续慢悠悠地道:“先下一道严厉的旨意,申饬天下各府县的官吏,尤以各省三司,更要严加申饬,先要让他们生出惶恐之心,而后再责令各省以及府县,进行严厉的清查,天下官吏,永乐朝比之太祖高皇帝时,其奸猾更甚之……”
朱棣谈及到太祖高皇帝时,许多人心里不禁一哆嗦。
这种语境之下,谈及了朱棣他那至亲至爱的爹,这其实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在众人越发不安的时候,朱棣继续道:“可自朕登基,朕杀戮之官吏,远不如太祖高皇帝也。可见朕待臣工,已多有姑息之心。朕如此厚恩,诸卿如何报朕的?竟欺上瞒下,使户籍制度败坏至此。今日起,天下官吏立即着手查清本府县户籍人丁,若还有懈怠,便再不轻饶。”
解缙人等自是老实地记下。
朱棣又道:“此事,要着紧着办,不但要下旨,且吏部、都察院亦要选派巡按,至天下各府县清查,朕要确保万无一失。”
解缙等人道:“遵旨。”
朱棣深吸一口气,他今日已算是十分有耐心了,毕竟今日所得的,虽有这教他怒不可遏的消息,却也有来自于自己孙儿的喜讯。
可此时还真没有心情继续对着这些令他糟心的人。于是朱棣当即道:“退下吧。”
大学士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地告退,回到了文渊阁,众人也唉声叹息。
张安世倒还好,这事和自己无关,怎么算账,也算不到自己的头上,倒是其他人,已开始预备草拟旨意了。
陛下的语气如此严厉,那么这一份旨意,也必然要带着肃杀之气,且要展现出陛下破釜沉舟的决心,毕竟圣旨的每一个用词,都务求做到精准,如若不然,下头三司和州县是无法参透其意的。
因而圣旨的文字,既要求委婉,毕竟皇帝的旨意,总不好明面上喊打喊杀,却又要让人参透其中的真谛,知晓厉害,那么……这就务必要待诏的翰林,以及大学士们精准把握了,稍稍有一丁点不慎,哪怕是一字之差,都可能会出现歧义。
一般情况,是待诏的翰林先大抵的草拟一份旨意,而后送大学士过目,大学士几经删减之后,再呈送宫中加玺,这才通过通政司颁布天下。
张安世无法理解,为何文渊阁里头对于旨意的草拟这样看重,他看旨意,只看字面上的意思,至于参透旨意中的本意,这实在太为难了他。
因此,足足一日,张安世都只是孤零零的自己去文渊阁的书斋里喝茶,不过张安世自己,却并不是没有想事,因为他自己倒是瞎琢磨了一件事来,当即,在下值之后,张安世便匆匆打道回府,却又命随扈张三道:“去将邮政司的那个……那个胡穆叫来。”
直呼其名,是很没礼貌的。
不过如果是张安世,那么就和礼貌没有关系了。
胡穆偶尔会去王府向张安世奏报一些事宜,所以如今和张安世也已熟络了。
很多时候,在工作推进方面遇到了难题,张安世总能偶尔发出惊人之语,却能让胡穆眼前豁然一亮,颇有山穷水路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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