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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少年沉着脸训斥着李维,他的语调缓慢,也并没有什么污辱性的词汇,然而现如今李维和他的孤儿帮已经是这座城市谁都不敢轻视的狠辣角色,少年只不过十五六岁便这般训斥,轻蔑的意味非常清晰。

李维自小到大厮混于社会底层,始终保持着某些原则线条不肯跨过。

对于女人和不懂事的小孩儿他向来比较宽容,对面前这名男孩儿的父亲他非常尊重,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孤儿帮首领被这般训斥时还不敢发脾气。

他抬起头来盯着面前的男孩儿,酒意渐醒,眼睛就像小时候那般明亮透彻,却令人心悸地没有一丝情绪。

就在这时候,一名三十多岁的熟媚少妇匆匆赶来,她看着场间发生的一幕,脸上骤然变了颜色,赶紧拦在那名男孩儿身前,向李维露出歉意的笑容。

“抱歉维哥儿,你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实在是不懂事。”

李维沉默片刻,微笑回答道:“飞绒姐说的是。”

男孩儿被长辈这般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阿姨转身瞪了自己一眼,眼眸里露出罕见的严厉之色。

作为跟随林半山年月最长时间的女人,李飞绒虽然一直没能成为林半山的正式妻子,现如今年华老去更谈不上受宠,但在百慕大众人心目中地位依然极高。

李飞绒对李维再次表示郑重的歉意,以她的地位本不需要如此,但她非常清楚,林半山离开百慕大后,面前这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孤儿帮首领,为自己以及身旁男孩儿的安全,为守住林半山的基业付出了多少。

场间大人们表述着歉意与感激,谨慎而又细致地修复彼此关系,以免影响大局,男孩儿郁闷的脸色阴沉,眉眼间全是不以为然的神情,冷冷望着远处。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许乐的眼睛眯了起来。

只有钟烟花察觉到了。

一身袭地白裙的她就像一个天真乖巧的公主,任由那名男孩儿像捧珍宝般轻轻牵着手,像西瓜皮般整齐的黑色刘海儿下方,眼睛里泛着狡黠的光芒,小心翼翼却又窃喜万分地注意着许乐的神情。

许乐眯起眼睛,代表他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而他的敌人对手则往往会从这个小动作里,察觉到他的决心从而感受冰冷的危险。

此时此刻他挑起的眉梢落了下来,眼睛眯了起来,只代表了一种情绪,那就是愤怒。

他盯着少年男女牵着一起的那两只手,心神被愤怒醉意所占据,根本没有注意到钟烟花此时正偷偷望着自己,眼眸里正闪烁的揭示真相的目光。

登登登登,硬底皮靴与酒店光滑地板碰撞,发出脆且硬的声音,他沉着脸走上前去,根本懒得说话,直接抓住钟烟花的左手,把她拉回自己身边。

一阵风起,那名男孩儿因为珍视小女伴,狂喜于对方让自己牵手,紧张到只敢用手轻轻牵着对方的三根手指,所以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发现那名美丽少女被人拉走,才感觉到手掌里空了,就像心里空了一样。

他愕然抬头,看着身前那名浑身酒味的粗鲁男人,愤怒地胸膛起伏,却为了保持风度而强行压抑脾气,寒声质问道:“这位大叔,你想做什么?”

……

……

男孩儿叫林惜花,是林半山唯一的儿子。

因为拥有这样一位父亲,从小到大,无论是在波普星还是偶尔回联邦林家老宅探亲,都是被无数长辈珍重呵护被无数同龄人拱卫在中间的对象。

在百慕大这种地方,林惜花更是类似于皇太子一般的特权人物,各式各样的享受富贵享受的太多,包括那些眼睛里泛着金花的女人也是一样。

他没有什么真正平等的同龄朋友,他也不屑寻找所谓朋友,对于爱情这种东西更是嗤之以鼻。

直到今天上午,他在自家酒店大堂里,在落地窗边看见那名穿着白裙的少女,他看着少女清纯容颜上令人心动的落寞神情,就这样沦陷了下去。

每个父亲在楼下第一次看见满脸紧张准备接女儿上学的小男生,每个兄长第一次看到攀着妹妹钻进电影院的臭小子,这绝对都是男人最不想记住的烂回忆。

类似这种或是更多的原因,当许乐在酒店大堂看到钟烟花的小手被那个男孩牵住,心情非常糟糕。

当听到那个男孩居然称呼自己为大叔时,糟糕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恼火,许乐举起空着的左手,毫不客气地在男孩儿头上重重一拍,教训道:“多大的小屁孩儿,就敢学人到处招三惹四!”

林惜花被打懵了,他活了十六岁从来没有被打过,直到半天之后,头上的闷痛才提醒自己真的被人打了。

“你疯了!居然敢打我!”

林惜花没有像一般纨绔子弟那样狂吼,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一方面是因为他父亲曾经严厉训斥过这种毫无技术含量和美学意味的傻逼宣言,二来是因为他总以为能够有资格进入这家酒店的人肯定知道自己是谁。

啪的一声!

许乐毫不客气,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男孩头上,说道:“这世界上我不敢打的人还真不多。”

林惜花揉着生疼的脑袋,震惊的连愤怒表情都快忘了怎么做,然后注意到钟烟花的小白手还被那名醉汉老实不客气地紧紧握着,咬着牙寒声说道:“呆会儿,你最好恳求死的时候能够快一些。”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惜花看许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摊狗屎里的一具尸体,寒冷异常。

站在许乐身旁,钟烟花一直低着头沉默安静,垂下的黑发里隐着甜甜的笑容,对她来说和哥哥牵手是很正常的事情,关键是他刚才那么生硬地把自己拉到身边,站在仿佛永远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感觉真好。

因为沉浸在喜悦中,她没有注意到场间最开始的对话,然后被林惜风这句话惊醒,猛地抬起头来,蹙眉盯着对面的男孩冷声说道:“这是我哥,你要谁死?”

林惜花怔在原地,看着对面那名少女蹙着的眉尖竟是那样的好看,虽然她是在恼怒却还是这样动人,然后骤然想起她说的话——这个醉汉是她哥哥?

迷恋上一颗珍珠,总是要对盛放珍珠的礼盒多加保护,只花了很短暂的时间,林惜花便决定放过那名醉汉,然而这辈子都没有被人打过头的骄傲男孩,依然没有办法消除掉心中的愤怒,皱眉望着许乐说道:

“大叔,不,这位大哥,虽然你是瓜瓜的兄长,但我想你也不能这么粗暴地反对我和她交往,要知道我们已经不是孩子,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我们正处于青春叛逆期,这种事情你靠压制能解决吗?再说……”

此时钟烟花已经再次故作羞怯地低下了头,紧紧抓着许乐的衣角,没有去看但也猜的到,那名男孩儿目光肯定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挑衅。

许乐看着男孩平静叙述下眼眸里嘲弄的挑衅意味还有某种非常不舒服的强烈占有感,眯着眼睛再次举起手。

啪啪啪啪!

他重重连打男孩脑袋四下,皱着眉头说道:“小爷我十岁杀人,十六岁逃亡,整个青春期一直在被全宇宙通缉,和我比叛逆?你毛长齐了没有?”

李飞绒先前一直在和李维说话,等注意到场间冲突时已经晚了,她眼睁睁看着林惜花的头被那个男人像沙包一样拍打,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急忙把林惜花搂进怀里,轻揉他的后脑勺,看着男孩儿痛出泪水来的眼眶,表情依然平静,内心却已经是无比愤怒,要知道这可是林半山都舍不得打,自己都不敢打的孩子,居然被人打成这样。

她没有抬头也不屑抬头,暗自做了决定就算这个醉汉是李维的朋友,也必须付出代价,沉声说道:“这位先生,有些事情就算喝醉了也不可以做,看在你是那位小姐兄长的份上,我劝告你一句,年轻人的事情要懂得尊重,如果大人要强行插手,他的长辈也会插手。”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尊重,如果我儿子去追林半山的千金,我绝对会尊重。”

李飞绒震惊恼怒抬起头来,心想这人是谁,明知道这孩子是林半山儿子,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许乐看着那张熟媚的脸,早就猜到了男孩的身份,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说道:“这个小屁孩儿哪个长辈要插手这件事情?林半山又怎么样?西林那头老虎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我家丫头这边长辈依然多的是。”

李飞绒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双印象深刻的小眼睛,然后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黑发少女,猜到应该就是那位钟家小公主,吃惊地掩住了嘴唇。

许乐转头望向捂着脑袋的林惜花,说道:“什么是真正的叛逆?学学你父亲,把所有背景家世全抛开,你还敢到处去勾引小姑娘去,那才叫叛逆。”

林惜花没有听懂这些对话,他只是觉得愤怒疼痛委屈,抓着李飞绒的手,悲愤嚷道:“姨,从来没有人敢打我!”

“都说了这世界上没我不敢打的人。”

许乐又一巴掌不客气地扇了下去,皱眉说道:“也真是奇了怪,亏我这么欣赏林半山,几年前代他管教兄弟,现在还要替他训子。”

李飞绒赶紧把林惜花扯到身后,却不敢有任何愤怒的表示,要知道当年别有庄园里,许乐拿枪指着林斗海那幕画面,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

那次冲突是因为林斗海曾经试图在西林暗杀许乐,而事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会被人遗忘之时,许乐结束了与简水儿邰之源的聚餐,直接带着七组包围了庄园,就算是林半山打电话求情也没有用,直到七大家的家主们低下高贵的头颅表示服输。

正是这件事情让李飞绒清楚,这个小眼睛男人的观念里根本没有家世背景势力这种东西。

问题在于那件事情许乐和七组占着道理,今天这场训子一样的场面却是毫无道理,李飞绒心中不由对失踪三年的许乐多加了一个评语:蛮不讲理。

看着被熟妇搂在怀里的林惜花,许乐摇了摇头,回头像位严父般,对身旁钟烟花蛮不讲理喝道:“回房!”

在除了菲利浦的所有外人面前,钟烟花向来极给许乐面子,听着这声雷鸣般的吼,乖乖地牵着他的手离开。

……

……

回到豪华的顶层套间中,没有任何外人,钟烟花也没有必要再给许乐留一丝一毫的面子,她站在沙发前,双手扶着细细的腰,向前低着头,颇有意趣地看着他,黑色秀发垂在浅浅隆起的胸前,目光逼人青春逼人。

喝多了酒的许乐有些渴有些迷糊,眯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清秀小脸蛋,隐隐约约间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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