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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益姚承认自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她了解也直面过这个社会的险恶,沈闻正对她而言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她知道沈闻正连尸体都不碰,勒令她抛尸的目的,所以最终留了后手,在关键时刻摆了对方一道。

许多事,许多结,归根究底,都是因为钱。

朱妈妈大概是流干了眼泪,坐在椅子上听她讲述时,反应异常平静。

等何川舟说完,添不了一个多余的字,才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道:“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不需要很多钱啊,我过得挺好的……”

她握住何川舟垂放下来的手,小心翼翼地贴到自己的脸上,假装这是最后一次亲近自己的女儿。

只是何川舟的手向来冰凉,不能给这个落寞的母亲带去什么温度。

温存了会儿,最终她还是从这难解的爱恨中脱离,松开手,起身朝何川舟鞠了一躬。

她像是直不起腰,单手扶着座椅的靠背,问:“我什么时候能带我女儿回去?”

何川舟安慰她:“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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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川舟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结案的兴奋过去后,疲惫席卷而来。

她强撑着将手头的事情处理结束,剩下的资料转交给值班的同事整理,跟冯局汇报了下情况,摘下工牌下班休息。

从大厅侧面出来,直接撞上等待许久的周拓行等人。

王熠飞第一时间拿出自己带的小蛋糕,把外面的包装撕了,喂到何川舟嘴边:“姐,快吃!饿坏了吧?一直加班一直加班,都是沈闻正那个祸害!”

周拓行刚想说的话生生被他截断,颇为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王熠飞浑然不觉,继续献着殷勤:“我爸买了很多吃的,去我家吃宵夜啊!”

何川舟说:“明天吃吧,我有点困了。”

“也行。那明天中午吃吗?你是不是早上要睡懒觉?”王熠飞紧紧黏着她,用小拇指比划,给出足够的拒绝余地,“能透露一点点案情吗?姐姐,我可以知道吗?”

周拓行忍无可忍,按着他的肩膀往后一扯。

王熠飞身形不稳地转了半圈,以为他是要跟自己说话,一声“大哥”还没出口,又被周拓行拽了一把,推攘到陈蔚然的边上。

陈蔚然厌弃:“啧!”

王熠飞正迷茫不解,就见周拓行抬手一揽,低下头关切问:“头疼?”

王熠飞:“……”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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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6点,何川舟就醒了。她给周拓行打了个电话,跟他约好见面的地点,在环城公交车的站点等候,一起走了上去。

每次何川舟去扫墓,都会觉得这段路特别的远。

后来郊区增设了几条公交路线,有直抵山脚的站点。可是何川舟依旧习惯在前面的路口下车,走一点多公里的路,再爬半座山的道,似乎只有这样才是一次完整的探望。

以前何旭告诉她,这段漫长的路就是为了思念要见的人。路上想好要说的话,到了石碑前就不用长久逗留了。

一座孤冷的石碑哪有什么好看的?人生最多的情感都是在路上。

往年的每一个忌日,除了周拓行陪她来过的几次,她都是独自走这段风高山远的路。

何旭去世之后,她一年要来两次。

一个夏,一个冬。

一个风过林躁,一个凄紧森凉。

不过再没有人陪她了。

这一次却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周拓行并排跟她走在一起。

小便利店跟花店都还在,周拓行进去买了一束花,出来后让何川舟伸出手。在她要来拿花的时候一把握住。

初晨的太阳和煦温柔,他们一路沿着蜿蜒的小道上去。

风停雾散,天山共色。

走到墓碑前时,何川舟的思绪被清空,剩下一片同山景一般微潮的清新。

她将花放下,稍稍擦拭了下墓碑上的灰尘就走了。

下山走到半路,一群腾飞的鸟忽然惊起群山风啸,何川舟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两侧高耸的林木中间,阳光参差交错着从稀疏缝隙中穿透,在正中央照出了一条浮空色的、金尘飞洒的光路。

光色冲融中,何川舟恍惚看见何旭肩上披着件警服,朝她挥手的影子。

周拓行温和注视着她的侧脸,等了片刻,低声说:“走吧,回家了。”

何川舟笑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