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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城十里开外,关头镇。

璇玑真人头戴白色帷帽,在小镇的酒楼里就坐,面前摆着一壶小酒,自斟自饮间,时而望一眼镇上的车马行。

关头镇是陆路主干道,来往的多是货物量不大的小商贾,因为进京道路相当拥挤,大部分人都在这里卸货交接,城内不少豪商的库房也都在关头镇周边,算得上龙蛇混杂之地。

璇玑真人盯梢的车马行,便是以前血菩提的藏匿之所,算不得大,此时大院里停了六七辆马车,上面盖着油布,依稀能看到木桶的轮廓,空气中也能闻到淡淡酱香。

昨天夜里和夜惊堂交班后,璇玑真人便顺着指引,去了江岸码头附近,结果没盯多久,就发现一队人出现在商船附近,把木桶搬上了马车,来到了关头镇。

因为来的人都是武艺平平的小卒子,并没有主要人物到场,璇玑真人便一路跟了过来,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顺藤摸瓜。

但在这里盯了一夜过后,未曾等到对方的头目过来交接,璇玑真人反倒是被一阵铃铛声吸引了注意了。

叮铃~叮铃~

铃铛声很清脆,摇晃速度不紧不慢,和马铃铛有很大区别。

璇玑真人去过沙洲,听见声音便知道是驼铃,转眼往镇子口看去,却见有一支商队从道路上行来。

商队算不得大,由六匹骆驼组成,驼峰两侧挂着行囊,里面是油布遮盖的货物。

商队里一行五四人,都是沙洲那边的打扮,防晒的宽松袍子,头上戴着纱巾,看起来风尘仆仆。

京城集四海之珍奇,沙洲的商客并不罕见,因为那边的毯子、彩绣以华美绚丽著称,颇受王公之家喜爱,货物还挺抢手,商队刚刚进入镇子,便有不少掌柜员外上前打量。

不过吸引璇玑真人目光的,并非骆驼携带的货物,而是为首一匹大骆驼上的女子。

女子脸上蒙着风沙日晒的红色纱巾,身上则是黄底红纱的宽松长裙,墨黑长发上穿着琉璃珠玉,编着几个小辫盘在头上,看起来华丽中带着几分野性,露出的眼睛很明亮,皮肤也相当白皙,仅看眉眼就知道是个很有特色的大美人。

女子看起来是商队的头领,见商贾过来搭腔,便流畅的开始交涉:

“全是药材,三十年的雪山参,还有虫草……”

“有没有沙洲铁山药?”

“一边去!”

“呵呵呵……”

……

璇玑真人瞧见这么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人,眼前微亮,把帷帘挑开仔细打量几眼后,便悄声无息起身出了门。

驼队停在镇子老街上,看热闹的行商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东问西问但真掏钱的没几个。

带领驼队的红纱女子,可能也看出这群闲汉纯粹冲着看异域美人来的,也懒得再推销货物,把人撵走后便在镇上一家客栈里落脚。

等到手下人把骆驼上的货物卸下,红纱女郎带着一名商队成员,来到了二楼一间厢房里,开口道:

“老九,你在云安这边可有熟人?”

后面的中年男子,摘下了头巾,露出了一张颇为和煦的脸庞,看起来就像是常年在生意场上游走的大掌柜,但眼含精光,明显是个武人。

听见女子的询问,被唤为老九的中年男子,回应道:

“云州的江湖势力少,和关外也没联系,熟人怕是难找。洪山帮的郑坤,和我倒是挺熟,据说也在云安,不过在牢里,应该是联系不上……”

“那就想办法打听,刀魁名头那么大,我就不信京城百姓对其一无所知。”

“明白……”

红纱女子待手下离开后,把房门关上,轻轻舒了口气,解下脸上的面纱,在桌旁坐下,翻开茶杯自腰间取下水囊,想喝口水歇歇。

但水刚到了一半,红纱女子便察觉不对,倒水动作未停,手摸向腰间。

呼啦——

也在此时,背后房门被阴风吹开又关上。

一道鬼魅白影以惊人速度闪进屋里,直扑红纱女子背后。

红纱女子眼神骤变,手握三根银针,想要丢向背后,但胳膊刚抬起来,就被人抓住,而后反拧至背后,后背被人一摁,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扑通——

红纱女子用力挺身,却挣脱不开,眼底不由显出惊怒,本想歇斯底里来句:“妖女,你有完没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变成了惊恐万分的怯懦:

“英雄饶命!我什么都给你,别杀我……”

璇玑真人反拧着白皙左手,用胳膊肘把女子摁在桌子上,手顺着杨柳般的小腰一摸,把匕首、毒针取下来,丢到远处,语气带着三分妖气:

“哦?真的什么都给?”

红纱女子眼底满是茫然,略微回头:

“女侠,我是正经商贾,并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是正经商贾,我又不是正经人,瞧你长得漂亮,本道来劫个色。”

璇玑真人身形压低了几分,手顺着腰腹滑上去搜身,顺道捏了下单手握不住的地方:

“女施主,你是识趣配合,还是先反抗一下再配合,嗯哼?”

红色女子浑身鸡皮疙瘩,用力扭了下肩膀上:

“你这疯子,我真不认识你……”

璇玑真人都懒得听,只是把红纱女子摁住,来来回回搜身,因为现在要事在身,她不能出半点岔子,所以没给任何机会,谨小慎微把各种阴人的物件全卸了,还随口调侃道:

“纤腰丰臀美人肩,一看就好生养,若是丢进黑衙地牢,落在夜大阎王手里,会是什么下场我都不敢想……”

红纱女子本想还手,但始终没找到机会,忍无可忍之下,用力偏过头来:

“妖女,你没完了是吧?上次我已经饶了你一次,和你解释清楚了,你死追着我咬到底什么意思?”

璇玑真人搜完身后,用腰带布料把手绑起来:

“一码归一码。上次我确实没追你了,但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还准备打探黑衙高官要员的消息,我不抓抓谁?”

红纱女子表情坦然:“我打探当代刀魁又如何?犯法吗?他是大魏衙门的高官,我来京城告御状行不行?”

“……”

璇玑真人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像也有道理,于是停下了动作,转而坐在了跟前,解下酒葫芦抿了口:

“西海诸部又不归大魏管,你要告御状该去燕京,跑了云安有什么用?”

“我西海诸部被北梁搜刮民脂民膏,我去那边告御状有用?夜惊堂是大魏的高官,你们大魏又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行了。”

璇玑真人把酒葫芦放下,没有再瞎扯,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看在揍了你大半年的份儿上,我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实情。最近京城不太平,朝廷正在搜捕逆贼,你这时候跑来,嫌疑很大,不把身份、来历、目的交代清楚,我哪怕慈悲心肠,还是得把你送去严刑拷打。我还算好说话,你若是不珍惜,被送到夜大阎王手里,你叫破喉咙他都不会放过你……”

红色女子感觉到这妖女比以前严肃的多,似乎是真想动粗严刑逼供,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想想还是开口道:

“我堂堂正正,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姓梵名青禾,是冬冥部的祝宗,这些你在大魏朝廷查得到。我在南北两朝游历,是在找以前西北王庭留下的东西,‘盗圣’名号是江湖人给我泼的脏水,我什么都没偷过。

“上次在邬州,我是去找张景林要天琅珠的方子,至于天琅珠上次和你说过了。我得手药方那天,发现夜惊堂,也就是当代刀魁,用了天琅珠非但没事,还功力大涨。我把这事告知了族内老人,老人说可能是夜惊堂身体比较特殊,让我过来,想办法请夜惊堂去冬冥部做客……”

“请?”

璇玑真人蹙眉道:“你确定不是强抢民男,把夜惊堂绑回去研究或者当压寨相公?”

梵青禾有些恼火:“你们大魏的刀魁,我怎么绑?”

“美人计呀,你手段那么多,连我都能放倒,拐走个男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

梵青禾张了张嘴,回怼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邀请,他只要是自愿跟我走,你管得着吗?”

璇玑真人摇头:“夜惊堂是我大魏的武魁,而且官居要职,出境去满身反骨的西海诸部,万一你不择手段拉拢推举他为首领,把天琅铁骑拉起来,我们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这事你想都别想,现在就带人回去,我可以当做没见过你,如果敢擅自接近夜惊堂,以敌国谍子论处。”

梵青禾吸了口气,抬起手来:

“行。你把我解开,我现在就回去。”

璇玑真人又不傻,知道她敢走这机灵鬼就敢跑,她现在也没精力时刻防着,稍作思量后,便想把梵青禾扛起来。

“你做什么?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黑衙地牢,先关你个把月,等我忙完了,再护送你出关。”

梵青禾虽然是关外之人,但常年东奔西跑,可是听过黑衙地牢有进无出的名声,她挣扎道:

“我又没犯事,你凭什么关我?你就不能直接把我撵走?”

“我最近忙,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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