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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惊堂本该明天进宫,但怕太后刚回来,大晚上胡思乱想睡不着,还是晚上过来了,结果一不留神就哄了半天。

眼见天色不早,夜惊堂在吹了下寒风压下心底杂念后,便整理衣冠,往长乐宫快步行去。

长乐宫是帝王饮食起居之所,内部要比福寿宫亮堂许多,四处可见宫灯,还有些许宫女在廊道间行走。

夜惊堂递上牌子进入,熟门熟路来到承安殿外,左右打量,却见里面安安静静没什么人。

夜惊堂也不好直接进去,便在门口呼唤了一声:

“钰虎姑娘?”

很快,左侧的寝殿里,便传来了熟悉的柔媚御姐音:

“圣上不在,进来吧。”

“……?”

夜惊堂听这话语,感觉自己和深夜入宫偷贵妃的侍卫似得,摇头一叹来到了寝殿外看了眼。

寝殿十分宽大,外侧墙上挂着不少书画,放有琴台棋案屏风;内侧则是龙床、茶岸、贵妃榻等物。

因为是天子居所,地板下烧着地龙,虽然外面寒风猎猎,但房间里却温暖如春,估计穿短袖都不冷。

此时房间里侧,点着几盏烛台。

身着大红色睡裙的钰虎,在贵妃榻上侧躺,手里拿着一本书籍;裙子还是夏裙,非常短,露出了光洁修长的腿儿,蜷在贵妃榻上,地面放着一双红色宫鞋。

钰虎身高和大笨笨相差无几,体态则要稍微丰腴几分,大冬天穿这么少往榻上一趟,辅以周边光线和陈设,骨子里都透着股妩媚感,诱惑力惊人,偏偏气场又很强,媚而不浪、艳而不妖,就好似身居高位的宫中贵妇,夜半召见面首……

夜惊堂本想进去,瞧见这场面,又顿住了脚步:

“钰虎姑娘?”

“嗯~”

大魏女帝将书翻过一页,并未转眼:

“不用脱鞋,直接进来即可。”

剑履上殿,算是无比尊贵的殊荣。

但夜惊堂问的显然不是脱鞋的事儿,而是钰虎穿成这样,纯粹是考验老实人,他进去怕是不太合适。

眼见钰虎没有穿衣裳的意思,夜惊堂想想还是走进房间,从案台上取来软毯,盖在了她腿上:

“冬天冷,别着凉了。”

大魏女帝躺在暖和舒适的屋里,显然没领这好意,把盖在腰上的毯子撩开,又露出双腿:

“你不嫌热?衣服脱了吧,别两句话没说完出一身汗。”

夜惊堂穿的是冬袍,虽说武艺高强不惧寒暑,但不代表感受不到冷热,待在这屋里等同于夏天穿棉袄,确实不怎么舒坦,见此只得解开冬衣,仅穿黑色单袍,在旁边的茶台边坐下,目不斜视:

“嗯……你身体怎么样了?”

大魏女帝得到了筋骨皮外加浴火图,虽然还缺两张,但已经比往年舒服太多。她合上书本,转而用手撑着侧脸,打量夜惊堂:

“好多了。上次说过,你平安折返,就给你机会,满足你两个愿望,想好要什么没有?”

夜惊堂做梦的时候想过,但当面真不敢说,对此只是道:

“玩笑之语罢了,钰虎姑娘真要感谢,看着给就行。嗯……对了,这是你的护身符玉佩,完好无损,给。”

大魏女帝瞄了眼夜惊堂递出来的双鱼佩,并未起身,而是手儿按着裙子,抬起修长左腿,用脚儿夹住。

??

夜惊堂也算见过水水的大风大浪了,但这么烧的场面还是头一次见,他表情一呆,虽然按着裙子看不到什么,但还是迅速转开目光:

“钰虎姑娘,你……你自重。”

大魏女帝把玉佩接过来,靠着惊人腿长,挂在了茶案的摆件儿上,而后把腿收回去:

“这里又没宫女,你紧张个什么?”

夜惊堂也不是紧张,而是摸不准钰虎啥意思,他想了想道:

“钰虎姑娘想赏我什么,直说即可,我能答应都答应,不能答应也考虑。但以身相许什么的……”

大魏女帝勾起嘴角:“你想的倒是挺美。我是宫人,你想让我以身相许,先把靖王摆平再说。”

“……?”

夜惊堂顿时无语,眼神意思估计是——不准备以身相许,你抬腿摆出这架势做什么?有其师必有其徒,光撩不负责是吧?

大魏女帝稍微正经了些,开口道:

“你此番立功无数,我帮你请过赏。朝廷不日便会举行大典,册封你为当朝武安公,赐泽州一郡之地为封邑,世袭罔替与国同寿;你当受此赏,可不能拒绝,不然其他忠臣义士,见你屡建奇功,却没点像样的恩赐,肯定心寒。”

夜惊堂对爵位什么的没啥概念,但也知道有封地的国公是什么分量,基本上就是小点的诸侯王了,他想了想道:

“朝廷按律赏罚,我自然不说什么。不过我只是一介游侠,让我跑去泽州管一郡之地,怕是……”

“地盘还是归郡守管,你只负责收税享受荣华富贵,不想去封地就藩当土皇帝,把家安在京城也可以。”

夜惊堂见和现在没啥区别,只是多了些收入,自然不再说什么,点头道:

“这赏赐已经很大了,再求其他,有恃宠而骄之嫌,要不愿望什么的就这样吧……”

大魏女帝微微抬手:“我向来说一不二,承诺两个就是两个,这姑且算一个,还有一个你大胆提即可,能答应便不会拒绝。”

夜惊堂见虎妞妞这么豪气,稍作犹豫,还是尝试性问道:

“嗯……这次出去,和太后接触颇多。太后年纪轻轻便久居深宫,说起来是个可怜人,我听说先帝时期的宫人,有儿女随儿女就藩,无儿女归乡改嫁。太后……”

大魏女帝觉得夜惊堂是真热心肠,眼底有点无奈:

“太后在京城无所事事,看起来不重要,但她娘家,是江州秦家,东南士族之首,当年扶持圣上继位的主要功臣;太后实际权利很大,只要想,可以联合将相废立天子,只是她没和燕太后一样干涉朝政罢了。

“她在宫里被尊为太后,说明朝廷重视东南士族,如果放归乡里,就等于废除了东南士族干预皇权废立的权利,无论用什么由头,秦家之流都会怀疑朝廷是不是忌惮他们,要卸磨杀驴,这疑心一起,东南可能就乱了。”

夜惊堂就知道希望不大,轻叹道:“意思就是,太后这辈子都得待在宫里?”

大魏女帝并非没有怜悯之心,只是局势如此罢了,她摇头道:

“群雄割据局势混杂,才需要如履薄冰左右权衡;如果能和太祖那样,大权独揽无人敢反,又何须去在乎下面人的想法?就算让太后光明正大改嫁,也是史书上的一桩美谈,没人敢多嘴半句。

“不过这事儿还得等几年,嗯……你若能把北梁打残,让大魏再无外患,不说放太后归乡,就是你想娶太后,都可以商量。”

“?!”

夜惊堂坐直几分,觉得这聘礼怕是有点夸张咯,打垮北梁才能娶暖手宝回家,没半辈子时间能搞定?

但虎妞妞说的也是,想让太后改嫁,至少得先把内忧外患压住,不然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没法做这个主。

夜惊堂琢磨了下,轻轻点头:

“太后幽居深宫,确实挺可怜,我如果力所能及,肯定争取一下……”

大魏女帝也没为难夜惊堂,微微勾手示意帮忙把茶杯递过来:

“大魏这么多能人异士,怎么可能让你单枪匹马平定北梁。你潜心习武,能从奉官城手里接下‘天下第一’的招牌,能力地位已经足以让圣上高枕无忧,到时候让太后出宫,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如果能顺带找齐鸣龙图,那就更好了……”

夜惊堂觉得这些太远,只是摇头笑了下,端着茶杯来到贵妃榻前,递给钰虎,同时看向旁边的书本:

“这是什么?在看诗集?”

大魏女帝微微坐起来些,端起茶杯抿了口:

“过几天北梁使臣要过来,带了不少年轻才俊,才能涉及方方面面,其中最受瞩目的莫过于文武。你才十八九,要不去和北梁的同龄人切磋下武艺?”

??

夜惊堂站着不方便,便在地毯上席地而坐,听见这话眨了眨眼睛:

“你确定?好歹是学习交流,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大魏女帝面带微笑:“开玩笑罢了,北梁又不傻,你在京城,他们怎么可能叫阵丢人现眼,只会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琴棋书画上面找事儿。朝臣最近夸你,很多都是因为此事,你往京城一站,都不用说话,北梁人便矮了大魏一头。”

“是嘛……”

大魏女帝翻了个身,趴在了贵妃榻上,手肘撑起上半身,面前摆着诗集,和夜惊堂一起看:

“外使队伍快到了,近日国子监和各大书院,都在挑选才气不俗的年轻人,去接待使臣。此事关乎大魏颜面,朝臣正在物色人选,你也懂点诗词歌赋,帮我参谋参谋。”

“呃……”

夜惊堂聊侠女泪,确实能长篇大论说半宿,但正儿八经的诗词歌赋,那真没啥造诣,只记得些残缺不全的。

不过虎妞妞的文采,他算是见识过,比他高不了太多,当下便凑在跟前,仔细打量:

“看起来都不错,嗯……嗯……”

嗯半天一句话没憋出来,主要是不好乱说。

能把作品送到承安殿的才俊,类比成江湖武人,那就是万里挑一的八魁苗子。

夜惊堂一个武人,如果仅凭个人喜好,说这不好那不行,给虎妞妞留下的负面印象,那书生寒窗苦读十年的努力可能就白费了。

为此夜惊堂看了片刻,发现超出自身能力范围,还是道:

“这事儿应该交给靖王和璇玑真人,我看啥都觉得厉害,实在不好乱评价。”

大魏女帝见此自然没有为难夜惊堂,转眼又看向夜惊堂的脸颊:

“骨重神寒天庙器、亦狂亦侠亦温文,嗯……两国邦交,臣子相貌也是重中之重,到时候外使过来,你和礼部的人一起去接待,给他们开开眼,如何?”

夜惊堂摸了摸脸颊:“我刚把左贤王打一顿,北梁对我恨之入骨,现在去接待使臣,是不是太嚣张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