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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方的房舍中,稍显困倦的梵青禾,心不在焉收拾着东西,旁边就是睡眼惺忪的鸟鸟,一人一鸟远看去就好似两个瞌睡虫。

昨天晚上梵青禾被敲晕,虽然夜惊堂认真解释什么都没干,但她作为女儿家又哪里能心大到半点不狐疑。

等回到房间后,梵青禾还全身上下检查了下,看有没有摸摸亲亲的痕迹,甚至用美食拷问鸟鸟。

得到什么也没发生的答复后,梵青禾依旧不放心,又怕夜惊堂再跑进来,抱着被褥一晚上没敢合眼,结果还真就什么都没发生!

一会摸上床铺强吻,一会半天不搭理人,这莫名其妙的态度,着实把梵青禾弄不会了。

梵青禾琢磨半天,觉得这应该是夜惊堂勾搭姨的手段,当下强行压下杂念,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等把东西收拾完后,便来到了廊道里:

“夜惊堂,我们现在回去?”

夜惊堂回过身来,接住打瞌睡的鸟鸟:

“我们是东道主,等陈侍郎送完客我们再走。”

梵青禾点头,想想又问道:

“你身上的毒没事了吧?”

“有梵姑娘的超凡医术外加浴火图,昨晚就没事了。”

“那就好……”

……

公务上的交际客套很麻烦,夜惊堂在游廊里等了约莫两刻钟,李嗣等人才走完,而陈贺之等人也自芙蓉园门口折返。

夜惊堂见此上前,尚未走进,穿着官袍的陈贺之,便满脸笑意,遥遥拱手:

“夜国公惊世之才,着实令我等汗颜,昨日多亏夜国公出言解场,不然下官得在北梁人面前丢尽颜面……”

周老夫子到现在还沉浸在夜惊堂昨晚把北梁使臣怼自闭的心潮澎湃之中,也是抚须赞叹:

“论博学才思,在老夫看来,无人能出夜国公其右……”

王赤虎则是朴素许多,跟着道:

“我也一样,佩服的五体投地。”

“几位言重了,我也只是碰巧看了点杂书……”

“诶,看的书多不多不重要,能在关键场合展现所学才重要。你看看那傅老儿,学富五车享誉两朝,结果昨天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和目不识丁又有什么区别……”

……

夜惊堂客套自谦几句后,便走向了返程的队伍。

陈贺之相伴行走说着闲话,到上车前又让随从过来,抱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个蒙着黄布的酒坛。

夜惊堂见状有些疑惑:“这是?”

陈鹤之道:“李嗣虽说丢了面子,但流程还是要走,这是北梁送的见面礼,燕京产的贡酒,又称‘夜白头’,‘悔不当初尝此酿,恨无二杯夜白头’,说的就是此酒。”

夜惊堂略显讶异:“比仙人跪还罕见?”

陈鹤之笑道:“仙人跪只要肯砸银子,终究买得到。这东西据说是北梁医圣所酿,根本没地方买,梁帝都只赏有功之臣一杯,所以这句‘恨无二杯夜白头’,也有没法再得到梁帝赏识的解法……”

王赤虎听到这里,凑近小声说:“这玩意大补,李国公前几年随行赴宴,北梁人送了一些,回去尝鲜直接尝了半坛,结果可好,据说李国公府上的姨娘丫鬟,半个月后都没在文德桥露面,每天晚上邻居都能听到鬼哭狼嚎,床都换了三张,为此李国公也有‘李三张’的名号……”

嚯……!

夜惊堂目光微凝,再看这不起眼的酒坛,眼神都不一样了。

陈贺之抚着胡须道:“这话有夸大其词之嫌,不过也差不多,反正半个月没瞧见李国公,过些日子就跑回凃州养老了,估计是不好意思再见京城同僚。夜国公不到二十,用不上此酒,老夫琢磨,李嗣这是故意送个‘夜白头’的名字,恶心下夜国公。”

夜惊堂觉得有可能,明知李嗣想暗杀他,送的酒他自然不能随便喝,更不能随手送给其他人祸害同僚,当下道:

“北梁对我可没啥好感,又善旁门左道,此酒还是带回去检验下,免得一时贪杯中招坏了大事。”

陈贺之等人自然也不馋这一口酒,闲聊几句后,便相伴上了马车……

……

另一侧,鸣玉楼。

咚咚——

幽怨晨钟自钟鼓楼响起,王府侍女打开了窗户,在窗前竖起一扇白屏。

东方离人身着银色肚兜和薄裤,摊开双臂站在屏风之后,目光则和往日一样,越过屏风看着宫城,默默回味着昨晚传来的消息。

让夜惊堂去接待使臣,东方离人其实是有点犹豫的,毕竟夜惊堂武艺逆天,但并不怎么擅长交涉。

别的鲁莽之人,是三句话不对一刀就过去了,而夜惊堂则不一样,先一刀过去再开始聊,完全不给对面说重话言语的机会,这作风放在两国交涉之上肯定不行。

结果没想到的是,昨天传来捷报,夜惊堂在望江阁大杀四方,那风采,听得东方离人只恨没有亲自过去,坐在帷幕之后旁听;如果她在场,那肯定要让夜惊堂亲几口奖励一下。

东方离人让侍女穿戴着衣裙,本意是收拾完后,就去城外接夜惊堂,然后好好聊聊昨晚的事情。

但在屏风后站了片刻后,东方离人发现有点不对,回头疑惑道:

“去问问,圣上为何比往日晚起了一刻钟。”

“是。”

侍女连忙跑了下去。

因为东方离人每次都会和女帝一起起床,注意宫里的异动,有任何反常情况,宫里基本也会过来告知。

东方离人刚把腰带系上,楼下便传来“咚咚咚~”的响声,继而侍女来到门前,恭敬禀报:

“禀殿下,宫里的女官说,圣上去芙蓉池观摩南北学子比拼才艺,回来后就龙颜大怒,晚膳都没动筷子,在书房写了一晚上诗……”

“嗯?!”

东方离人眉头一皱,虽然只是三言两语描述,但她却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要知道姐姐自幼大气,喜怒不形于色,外人根本看不透心思,哪怕是被皇长子逼入绝境,孤注一掷逼宫,她也未曾从姐姐脸上看到半分异色,只有在偶尔笑话姐姐诗词是打油诗的时候,姐姐才会恼羞成怒揍她。

饭都不想吃,在书房坐着写一晚上诗,这可比小时候她气姐姐受的委屈大多了,谁这么大胆子?

东方离人初以为,姐姐是看到大魏文人被北梁虐了个体无完肤才如此,但略一回想——昨天夜惊堂差点把李嗣气死,这怎么也该龙颜大悦才对。

难不成又是微服私访,跑去找落单的软柿子偷偷切磋,结果踢上了钢板……

念及此处,东方离人觉得大有可能,心中不由勃然大怒!

常言姐辱妹死,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若不给姐姐找回场子,以后还有何脸面问户部要银子?

东方离人脸色微沉,转过身来;

“准备车辇,即刻进宫,本王去问问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是……”

侍女连忙跑了下去……

……

车队回到云安城,接待的事情便算忙完了,接下来各种杂事交给礼部去处理即可。

夜惊堂前两天给曹阿宁送了消息,上面有自己的日程安排,用以让曹阿宁等人取信李嗣,为此接下来的时间,还是得按照计划走,中午应该出现在金堂街,视察自己的产业。

回到天水桥,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刚到门口下车,秀荷就迎了出来:

“国公爷回来啦~”

“唉,叫公子就行了,国公来国公去的确实不习惯。”

夜惊堂跃下马车,回头去搀扶梵青禾,但梵青禾显然没有少夫人的觉悟,自己小跳下来,抱着箱子就往宅子里走,反倒是鸟鸟很有大当家的气态,自觉落在了胳膊上,让夜惊堂接着,还“叽”了一声,意思当是——还挺懂事。

夜惊堂顿时无语,在鸟鸟脑壳上揉了揉。

秀荷上前想帮梵青禾接住东西,但梵青禾还没检查完送的酒,肯定不敢让人乱碰,开口道:

“这是北梁朝廷送的东西,当心有诈,我先拿回去检查下。”

夜惊堂回来的路上已经略微检查过,心中估摸北梁就是象征性送个酒,不大可能在这种明面的动手脚。不过梵青禾小心为上,他自然也没有阻拦,一道进入宅子后,发现宅子里空荡荡的,询问道:

“三娘她们呢?”

秀荷走在跟前,回应道:

“陆仙子昨晚就进宫了,现在还没回来。云璃和萍儿跑去逛街去了,三娘在家等着公子,马车都准备好了,公子可以休息会再过去。”

夜惊堂昨晚到今天已经休息的够多了,当下自然是以正事为主,先回到屋里换上了公子袍,而后便独自出门,来到了不远处的裴家巷子。

裴湘君并非官府中人,尚未听闻望江阁的事儿,只听到夜惊堂在芙蓉池练刀,把湖水一分为二的传言。

此时她知道夜惊堂回来,肯定回来找她,便在门口的马车上等着,而随行的掌柜护卫,则骑马停在门口。

等到夜惊堂过来,陈彪殷勤上前招呼:

“少东家,昨天在芙蓉池怎么样?喝到了几个北梁蛮子?”

“光谈事去了,我滴酒未沾,也没说几句话,坐了一会就走了……”

“是吗,咱们都是武夫,这种场合确实不习惯……”

……

夜惊堂闲聊两句后,跃上马车,进入车厢便看到三娘裹着毛茸茸的黑色貂裘,做大户人家少奶奶打扮,在小榻上看着账本。耳边挂着翡翠,头上是珠钗步摇,唇瓣也点上了火红胭脂,看起来端庄知性又勾人,显然精心打扮了一早上。

夜惊堂打量一眼后,来到跟前坐下,探头头瞄了瞄:

“看什么呢?”

裴湘君微微挺腰,让夜惊堂环住,而后靠在怀里:

“马上年底了,总账算盈亏。今年有你当家,各地生意都好起来了,目前看来赚了不少,凝儿瞧见肯定眼红死。”

骆凝是平天教的教主夫人,说起来也是管内务财政的,但平天教在穷山恶水的天南,也没多少产业,财路和红花楼确定没法比,羡慕肯定有。

夜惊堂虽然家大业大还有块封地,但最高只干过少东家,生意太大自然就玩不转了,当下也没多做评价,只是搂着三娘暖手手,低头看着三娘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