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剑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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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绝仙翁七十多岁,和金湖山庄的老庄主令狐观止是同辈,当年还打过照面,聊起这个,又询问道:
“令狐老庄主近来身体如何?说起来倒是好多年没见面了……”
武魁之争都是以命相搏,生死之争很难点到为止,落败后正常都会留下暗疾;若是对方留了手,那更没脸皮再继续行走江湖争功名利禄,正常都是金盆洗手给新人让位。
令狐观止当年在武魁中排名算不得高,和陆截云在望海楼一战,因为力竭,气脉受重创,当场就江湖除了名,三十年来再未露过面,以至于都被当代江湖人遗忘了,也就三绝仙翁等老人还记着。
令狐仁纲作为儿子,面对这个问题,摇头一叹;
“广老操心了,家父身体倒还健朗,但还是老样子,整日闭门不出打铁铸剑,不愿见外客。”
三绝仙翁抚须点头,还想再客套几句,耳根忽然一动,转头望向了后方的祖师画像。
咚~
咚~
细微闷响若有所无,供台上的烛火跟着微微颤动,感觉就好似有一头龙蟒,在山体内部横冲直撞。
萧宗元和令狐仁纲自然也听见了动静,本来和煦的神色皆消失不见,转为凝重,齐齐望向背后的祖师画像……
……
“咕~~咕~~……”
月朗星稀,夜空中传来幽远鸟啼。
几名萧山堡门徒,手按腰刀,在林间小道来回行走,周边环境雅致的房舍间,还能听到门内主事之人的闲谈:
“据江州城传来的消息,新打造的官刀,应该能被朝廷选中……”
“造价太高,这事少说得拖个三五月……”
……
后山与萧山堡前面的楼宇巍峨不同,更像是山清水秀的园林,数栋别院隐在竹林之间,彼此距离不远,但又不互相干扰,隐私性极好,是掌门、堂主等高层居住的地方。
夜惊堂从山脚绕到后山,越是深入,便发现防卫愈发严密,不光有明哨,竹林之间还藏有暗哨,虽然不至于发现他踪迹,但想找到冰坨坨所说的山洞,还是有点难度。
梵青禾常年在北朝江湖串门,对于找隐秘禁地的事情,比夜惊堂熟练太多,此时顺着一条小水渠无声摸进,寻找着地面可能存在的陷阱,还低声道:
“后山看不到山洞入口,不过这条小水渠的源头,就在上面那间院子,里面必然有泉口,顺着找应该能找到入口……”
为了潜入方便,梵青禾换上了夜行衣,也就是当年刚才邬州现身时的装扮,紧身黑衣裹住玲珑曼妙的身段儿,头发和脸颊也用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为防巡逻的门徒察觉异样,还是弯腰低着身形带路。
夜惊堂身着黑袍蒙着脸,走在梵青禾背后,身前两尺外,就是小蛮腰和浑圆满月,不过办正事的时候,他也没有乱看,只是侧耳倾听着风吹草动。
两人如此往前摸了半里路,绕开了所有明哨暗哨,逐渐来到了梵青禾所说的院子外。
院子围墙很高,周边全是青竹,地面上没有活动痕迹,看起来极少有人出入。
夜惊堂从围墙探头,往院子里打量,可见院落内干干净净,有淡淡炭火味从屋里散发出来,但并不明显,常人根本感觉不到。
梵侧耳聆听片刻,发现院子里没人,两人便一道落在屋檐下,一左一右贴在门口。
夜惊堂并未轻举妄动,只是戒备着周边;梵青禾则仔细检查房门,而后取出一根细针,顺着门缝往上慢慢滑过,确定没什么机关后,才悄然推开房门,闪身进入房间。
房间里是个库房,几排架子上摆的都是矿石,似乎很久没动了,落了一层灰尘,而地面中间却是干净的,显然有人走动。
梵青禾抽仔细侧耳聆听,可以听到水流的轻微细响,她顺着来到屋子角落,轻轻挪开一个三个叠起来的木箱,后面就露出了个门洞。
门洞里是个四面无窗的房间,中间为楼梯口,通往地下,外面的水渠,便是与此地相连。
夜惊堂见此,觉得萧山堡藏东西的方式还挺简朴,不过并未掉以轻心,手按刀柄走在了前面,无声无息下了楼梯,顺着地道往前行走,发现地道很深,感觉像是把萧山堡的山顶前后打通了,有点像是门派遇到强敌,避难逃脱的路线。
梵青禾走了一截,也有这种感觉,但走了片刻后,忽然发现前方有若有若无的红色光点。
夜惊堂微微抬手示意梵青禾当心,而后缓步朝着红色光点行进,很快发现是一个门口。
门内是个隐在山体中的宽大房间,从地道里能看到正中心有个巨型黑色火炉,墙壁旁则放着架子,上面摆的全是刀枪剑戟,虽然距离很远,但从兵器的光泽上,还是能看出不是寻常兵刃。
夜惊堂估摸这个大炉子,就是传言几百年没熄火的铸剑炉,排烟口应该通向了地表,但还是能闻到烟味,温度也很是燥热,连地面都是烫的。
夜惊堂见炉子还有火光,举止十分谨慎,如同影子般慢慢挪到了房间入口,仔细侧耳倾听——房间里除开火焰燃烧的动静,再无其他异样,似乎没人。
夜惊堂见此,按着刀进入燥热厅堂,目光在周边兵器架上搜索,想找到天子剑等物的踪迹。
但刚走出门口不过两步,夜惊堂脚步就猛然顿住,抬手拦住紧随其后的梵青禾。
啪——
也在此时,死寂厅堂中骤然传出一声雷霆般的爆响。
只见黑色高炉后方,猝然窜出一条三丈黑蛇,以抽碎空气般的骇人声势,扫向了两人所在之地。
黑蛇是一条拇指粗细的黑色长鞭,不知以何种手法甩出,在半空化为半弧,鞭稍只是剐蹭墙边木架,便把抽成碎末,几乎不给任何反应机会,就已经来到近前。
呛啷——
大厅中寒光一闪。
夜惊堂螭龙刀眨眼出鞘,截住快到难以看清的鞭稍,结果便是“铛——”的一声爆响。
螭龙刀爆出火星,笔直刀身剧烈震颤,瞬间化为了波浪形的软条。
夜惊堂倒持螭龙刀,刚与鞭稍接触,便发现情况不对——对方似乎知道来的是他,更知道他所用兵器和起手招式,声势骇人的一鞭,恰到好处击中了刀尖最薄弱处,浩瀚气劲聚力为一点爆发,明显是想崩断兵刃。
螭龙刀是名兵,不会断这么干脆,但侧面重击刀尖,受力不正容易毁刀,夜惊堂直接松开了左手。
铛~
强横气劲刚刚爆发,螭龙刀便顺势飞旋而出。
夜惊堂同时往右侧横冲,半空抓住飞旋刀柄卸力,飞到墙边双脚重踏墙壁。
轰——
已经被烟雾熏黑的墙壁,在重踏之下凹陷龟裂,直接震到了下方兵器架。
哗啦——
夜惊堂身形快若奔雷,在房间里画出一个直角,右手持刀冲向高炉后方,也在此时看清了高炉背后的身影。
黑色熔炉后方,是个身着湖蓝长袍的老者,清瘦身形如同千锤百炼的铁松,气息稳的令人发指,双眸毫无情绪的盯着他。
在他冲向右侧折返瞬间,老者已经抽回长鞭,身形如同飞絮无风而退,右手飞旋,三丈长鞭化为螺旋,遮蔽前方一切,又单手猛抖,黑色长鞭涌现出一道波浪,自螺旋中心绷直往前崩出,攻向夜惊堂腰腹。
夜惊堂持刀突刺,面对这种罕见路数,也没选择硬冲,身形落地便骤停,继而往后飞退,未等长鞭崩到身前,已经收刀归鞘,同时拔出身侧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
铛——
长鞭崩在亮银枪头之上,九尺长枪硬生生被崩成了软枪,枪杆剧烈颤动。
夜惊堂未等气劲传递到手心,已经单手摇枪缠住了软鞭,下压试图缴械。
但老者的鞭法相当老道,手腕顺势而走,硬生生摇散了软鞭,侧闪到了熔炉之后,单手前崩,把鞭子崩入了燃烧的熔炉。
嘭!
爆震从炉内响起,数尺长的赤红火舌涌出,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大厅。
夜惊堂处于高炉背面,不可能被火焰所伤,但前方坚不可摧的黑色岩壁,却猝然窜出一点赤红光芒。
夜惊堂本以为是老者崩碎了炉壁,隔墙用长鞭攻击,直接抬枪上挑,想要崩开窜出的赤红火苗。
结果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亮银枪触及赤红火苗,便如同嫩笋碰上刀尖,连金铁交击的碰撞声都未曾发出,枪锋就被洞穿,赤红火苗没有半分停滞,直接刺向心门。
嚓——
?!
夜惊堂手中这杆长枪就算不是名兵,造价也绝对不菲,眼见雪亮枪头如同豆腐般被洞穿,他心底自然涌现错愕,当即强行偏身。
但饶是反应惊人,在这种违背常理的攻势下,依旧没能完全躲开。赤红火苗在昏暗地室内划出一条红线,从肋下一串而过,斜着往上方刺入墙壁。
嚓——
此击过后,骤然爆发冲突的地下大厅,动静戛然而止。
梵青禾怕拖后腿,不敢贸然插手,发现气势碾压对手的夜惊堂,手中兵器忽然出了问题,几乎以中门大开的方式中了一下,脸色当即煞白:
“夜惊堂!”
夜惊堂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诡异情况,双手持着长枪心跳如同擂鼓,呼吸都几乎停滞,等到赤红光影一闪而过后,低头看了眼——还好,闪的够快,只是肋侧皮肉被穿出了一个剑孔。
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夜惊堂依旧心有余悸,完全搞不懂刚才飞过去的是什么东西,确定身体无碍后,甚至都没有再管对手,先回头看了看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