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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武道走到尽头,真能不老不死,那这把锋芒溢出人间的剑,可能就是用来杀这种活神仙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给那些已经走到武道尽头的人,去开天辟地,往更高的地方。”

夜惊堂觉得这说法,还算逻辑自洽,想了想又道:

“历史上能达到这种地步的人,好像只有吴太祖。吴太祖据说最后乘龙而去了,能去哪里?”

薛白锦在南霄山隐居潜修,其实一直在思考这些,对此道:

“万古长流,前不见来处,后不见尽头,谁知道这方天地,会不会只是某个仙人的袖里乾坤。吴太祖去了哪里,得走到了那个境界才会知晓……”

“呵呵……”

两人如此探讨天道玄学,不知不觉便聊了两刻钟。

作为尚且走在路上的江湖武人,聊这些可能也只是在猜测‘皇帝是不是用金锄头挖地’,说完也就一笑了之。

薛白锦聊了片刻后,没了话题,便开始来回把玩起佩剑。

夜惊堂喝了一杯茶,感觉也没啥事了,便想告辞:

“天色已晚,教主也早点休息,我……”

薛白锦今晚上就不准备让夜惊堂走,不然她就得出去躲着了,见此想了想,又放下宝剑,做出教主模样:

“你是本教座下护法,为平天教办事也有半年,一直让你东奔西跑,还教了云璃四张鸣龙图,我却没给过你什么,说来深感惭愧。你可想学长青图?”

夜惊堂听见这话,又坐了回去,笑道:

“我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教主能教我自然感谢,若是不便,我也不强求。”

薛白锦只是教一下,又不是白给,自然谈不上不方便。

不过为了拖延时间,免得夜惊堂学完就跑,她也没立即拿出来,而是道:

“自行推演鸣龙图风险巨大,但你悟性超凡,路摆在面前却不能触碰,时间一长免不了会心痒难耐。

“要不你先尝试自行推演长青图?事后在对比真图,看看错了多少,这样既能保证安危,也能认识到自身无知之处,免得日后按耐不住铤而走险。”

夜惊堂听见这话,眼底显出了几分异色。

自行推演鸣龙图,就相当于按照已有模板,照猫画虎推演出后续走向,原理和推演运气法门类似。

但推演招式法门,最严重无非岔气走火入魔,而推演鸣龙图,就等于擅自修改身体构架,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造成身体机能连锁崩溃,风险可以说是大到天上去了。

拿到鸣龙图的武人,其实都有类似想法,但深知其害,最后真敢走这条绝路的,只有女帝这种已经身陷绝境,或者陆截云这种不可能再突破的武人。

薛白锦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这东西风险过大,又补充道:

“我也只是提一句,此事风险极大,即便有真图保底,也可能出意外,你还是别轻易尝试。”

夜惊堂摩挲着手指,并未立即回答。

他知道此事风险,稍有不慎可能就得出大事,但在有保底的情况下,去攻克武道无解难题,这样的机会一辈子可遇不上第二次。

钰虎都没暴毙,陆截云也没暴毙,他总不能一碰就当场死;自行推演鸣龙图的恶果,都是慢性的,历史上似乎也没出现过当场气绝的情况……

夜惊堂斟酌片刻后,心头倒是起了兴趣,看向面前的冰坨坨:

“教主确定把长青图带在身上?”

薛白锦见夜惊堂动了心,有点想劝劝,但最后还是没克制住心底的求知欲,抬手伸进衣襟,窸窸窣窣……

夜惊堂见状觉得不对,没敢盯着胸口看,望向别处,做出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

薛白锦把金色纸张,从裹胸夹层里抽了出来,并没有给夜惊堂看,倒扣着放在了夜惊堂手边的妆台上:

“你切记别大意,有任何不明之处,就参照原版对比,万不可自负冒进,真出事,我在旁边站着都无力回天。”

夜惊堂自然明白轻重,当下起身来到床铺上,褪去鞋子端正盘坐,开始在脑回里回想四张鸣龙图的纹理。

九张鸣龙图本为一体,一脉同源相辅相成,自行推演,就相当于通过当前拼图的缺口,推演出下一块的纹理。

虽然道理简单,但鸣龙图的运气脉络,已经庞大到了没法描述的地步,只能以形会意来参悟。

夜惊堂悟性称得上举世无双,推演武功招式可以穷举,至今以来没有能拦住他的。

而此时推演鸣龙图,情况却和穷举棋路一般,尝试了一下就明白不可能,只能凭借感觉慢慢摸索下一步该如何走。

薛白锦见夜惊堂霸占床铺,本来已经站起来身,但瞧见夜惊堂眨眼入定,她也没再计较这些小节,又坐在了跟前,认真观察夜惊堂的气息。

或许是怕眼睛看出岔子,还把右手搭在了夜惊堂的手腕上,感知体内气血情况。

随着两人不再言语,房间里便彻底死寂下来,只剩下外面的沙沙雨声,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窗外集市逐渐安静,连在酒馆喝酒的三个女子,都回到了房间歇息。

凝儿心头狐疑,还跑到门口瞄了眼,发现白锦在教夜惊堂武功,自然就不敢打扰了,又轻手轻脚跑了回去。

而房间之中,也慢慢发生着变化。

呼呼~~

燥热气流,拨动了床榻的幔帐。

夜惊堂腰背笔直盘坐,脸颊明显泛红,额头滚下汗珠,甚至能看到青筋的鼓涌,整个人却不动如山,没有丝毫反应。

薛白锦本来只是安静等待,但饶是强横异于常人的心智,也慢慢开始提心吊胆。

她手指贴在夜惊堂手腕上,可以感觉到夜惊堂体内气血越来越汹涌,就如同开锅了一般。

这种程度的运功,若是放在常人身上,先不用说推演的对不对,光是持续高烧,都有可能烧坏脑子。

薛白锦想要开口制止,却又不能贸然打扰,最后只能拿着鸣龙图当扇子扇风,给夜惊堂降温。

呼呼呼~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了后半夜,房间里才忽然有了新动静。

只见盘坐几个时辰,浑身被汗水浸透的夜惊堂,睫毛略微动了动。

薛白锦目光微凝,停下动作,凑近些许,以极为宁静的声音呼唤:

“夜惊堂?你没事吧?”

夜惊堂虽然脑力消耗过大,但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随着回过神来,发现冰坨坨小心翼翼非常紧张,他可能是想缓解下气氛,脑子一抽,忽然睁开眼睛,转头吓唬道:

“哈!”

扑通——

薛白锦怕夜惊堂出事,连呼吸都近乎凝滞,心也是悬在嗓子眼,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吓唬,整个人几乎是原地弹起,往后坐在了床铺上,本来冷冽威严的冰山脸颊,也瞬间变幻,如果不是克制力惊人,恐怕已经本能一脚,把夜惊堂踹的撞穿墙壁,飞出去半里远了。

夜惊堂本来只是开玩笑,见把冰坨坨吓的花容失色,都展现出和小云璃差不多的神态了,心头暗道不妙,连忙摆出正经神色:

“开个玩笑……诶诶诶,女侠且慢……”

嘭!

呛啷~

薛白锦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堂堂山下第一人,被个毛头小子吓的失了分寸,反应过来后的震怒可想而知。

发现夜惊堂在故意吓她,薛白锦瞬间恢复冷冽神色,衣襟鼓胀估计把裹胸都撑开了些,起身一把抓住夜惊堂的衣领,直接摁在床铺上,反手拔出暗金宝剑,呼吸急促眼神冰冷:

“你……”

夜惊堂知道问题在自己,连忙抬手赔礼:

“是我冒昧,别息怒息怒……不对,我气好像不太顺……”

薛白锦摁着胸口,这气能顺咯?

不过长青图就关乎人之气,薛白锦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把剑放下松开手,拿过长青图:

“快看图,你撑不撑得住?”

“还行。”

夜惊堂完全撑得住,但表现出来怕是得挨冰坨坨打,为此还是做出呼吸不稳之状,坐起身来,拿着长青图认真对比。

然后……

薛白锦怕真出岔子,也不好打扰,只是眉头紧蹙在旁边观察,但看了片刻,却发现夜惊堂表情很奇怪。

先是目光凝重认真看鸣龙图;而后眉头微蹙,有些意外;再然后就隐去了一切情绪,摩挲着手指暗暗沉思……

薛白锦见状自然不解,等了片刻后,询问道:

“如何?错了多少?”

夜惊堂看着手里的长青图,仔细斟酌良久,确定冰坨坨火气没了,才开口道:

“我感觉这图不对。”

啥??

薛白锦听见这话,眼角都抽了下,柳眉倒竖冷声道:

“我还能给你假图?就算我想,我到哪儿给你弄一张如此材质的假图来?”

“我不是这意思。”

夜惊堂微微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解释道:

“我刚才自行推演,心中演练过很多次,觉得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和真图对比,发现错了两三处……”

“那就是错了。”

薛白锦严肃道:“自行推演鸣龙图,都会觉得没问题,如果你能意识到错误之处,还能出差错?”

夜惊堂知道此理,但他有绝对刀感,推演运气法门也一样,与一张图相比,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想了想道:

“鸣龙图亘古不变,但人有千种,每个人条件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