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日 (2 / 2)
来看文学网laikanwx.com
“云璃姑娘,你醒啦?”
折云璃不知为何,感觉华青芷气色有点容光焕发,不过她也没细想,来到妆台跟前,拿过梳子帮忙梳头,询问道:
“华小姐,你昨天半夜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猫叫?”
“猫叫?”
华青芷因为以前听过青禾学猫叫,自然明白意思,脸色红了几分:
“没有吧?我……我昨晚睡的很熟。”
“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话说你怎么跟着惊堂哥跑到这儿来了?”
华青芷只是不服薛白锦,对其他姑娘都极为友好,心头估摸云璃姑娘是吃醋了,微笑道:
“家里有点事,夜公子顺便把我带出来了。昨晚的事挺抱歉的,还望云璃姑娘别多心。”
“我多心什么?我和惊堂哥清清白白……”
说到这里,折云璃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麻瓜,又委婉道:
“不过师父师娘,确实有把我许配给惊堂哥的意思。若师命难违,真有那么一天,以后我罩着你,惊堂哥委屈你了,我都帮你说他。我和惊堂哥最早认识,以前在云安就住在一起……”
华青芷眨了眨眸子,本想询问云璃敢不敢收拾她师父,但这话乱问显然不好,也只能微微颔首:
“谢了。”
“唉,应该的。”
……
……
另一侧,雪原深处。
一座城池屹立在大地之上,背后便是黑色群山,成群结队的江湖人和商旅,在城墙下进出,城门卫都是腰悬刀柄的武人;而城头上的旗帜,也并非北梁王旗,而是单单一个‘北’字。
作为江湖人统治的疆域,坐落于半山之上的城主府,便相当于整个雪原的皇宫,虽然地处苦寒之地,但靠着历代城主前赴后继的修建,规模颇为庞大,层层叠叠的建筑,一直从山脚的广场,绵延到了半山腰的云阁。
清晨时分,各地过来的高手,在云阁下方的大厅内就坐,二把手方行古,手握两枚铁核桃,在主位与众人攀谈客套。
而上方的云阁深处,一间暗室内。
黄铜灯台,照亮了昏暗厅堂,厅内摆着茶榻桌椅和书籍,最深处则竖着一扇白屏。
贵为朔风城城主的北云边,在白屏后方盘坐,身着一袭白袍,头竖银冠,虽然年纪三十有六,但看起来也只是个气质较为沉稳的年轻人。
北云边面前的桌案上,则摆着南北两朝的舆图,上面放着数个小人,小人胸口都刻的有字,分别是奉、吕、项、神尘、东方等等,位置也在各自盘踞之地。
而旁边的木框中,已经丢入了些许木头人,字迹为‘轩辕’‘陆’等等,只有寥寥几个。
已经死去的断声寂、李锏等人,依旧放在舆图上,因为太久没动过,甚至落上了些许灰尘。
之所以不拿掉这些人,并非北云边不知道外界的变化,而是这些人的生死,已经和他没了关系。
正如江湖传闻那般,北云边出身海边渔村,家中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没法习武也读不了书,正常来讲,他这辈子都不会和外面的世界产生联系。
但幸运的是,他在六岁哪年,遇到了一个老者。
他不清楚老者叫什么名字,在渔村里晒鱼时偶然碰见,见面便问他想不想习武。
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知道会武艺的人都很厉害,便答应了下来,于是便当场拜了师,被带着出海,到了一座岛屿上。
岛上有一棵苍天大树,上面挂的有果子,而师父便隐居在那里。
他靠着惊人悟性,很快学会了各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深绝学,也渐渐在相处中,得知了师父为什么收他为徒。
师父说,武道的尽头是仙道,但自从吴太祖过后,就没人再能跨出那最后一步,所以想培养出这样一个人。
他很是疑惑,问奉官城也不行?师父说当世没人能比肩吴太祖,但奉官城有些许机会走到那一步,他天赋异禀,同样也有机会,为此选择收了他为徒弟。
至于为什么不收奉官城当徒弟,他倒是没问,毕竟他心里觉得师父可能不配,说出来伤师父脸。
他出身穷苦一无所有,师父如此器重他,他自然受宠若惊,立志要完成师父的志愿,超越奉官城,成为继吴太祖之后登仙的第三人。
他在岛上待了十余年,学会了各种文武艺,而后出山回到了北梁,因为听闻雪原最强人叫暮云升,他便给自己取了个化名叫‘北云边’,只用一战,便成为了朔风城史上最年轻的城主。
同时他也从师父手中,接过了一些人手的指挥权——也就是南北朝口中的‘绿匪’。
绿匪是师父发展出的情报网,其目的他并不是清楚,但猜测也是为了挖掘出吴太祖之后的第三人。
常言‘乱世出英雄’,绿匪四处捣乱挑拨冲突,能力出众之辈自会脱颖而出。
他接手后,做的也是这些事情,比如见南朝女帝有问鼎天下的资本,就时不时派人刺杀,给女帝制造压力,收揽曹阿宁等人,秘密煽动邬王、燕王世子造反等等,激发其斗志让其不敢松懈。
女帝如果坐不稳皇位,肯定得想方设法往上爬;而若是坐稳了皇位,压力自然就来到了北梁这边。
说白了就是当搅屎棍煽风点火,让南北双方的高手都不敢懈怠,不得不拼尽全力上进。
本来北云边把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他是师父的头号种子,在潜心习武的同时,替师父四处煽风点火斗蛐蛐。
如果到最后也没有‘蛐蛐王’冒头,那他武道登顶击败奉官城之日,自然也完成了师父的志愿,师父一直很满意他的表现。
但这种情况,却在一个名字出现后,彻底改变了。
去年初,北云边正在暗中布局,煽动邬王劫废帝,同时派出‘血菩提’协助燕王世子刺驾,给女帝上眼药。
结果云安猛然冒出了个叫‘夜惊堂’的年轻人,直接把血菩提灭了。
因为道行太低,北云边还未曾在意,但不曾想从那之后,三天两头便有情报传回来,说某某又死于夜惊堂之手。
起初是从各种小角色,而后是邬王、轩辕朝、陆截云……
这么猛的蛐蛐,不说北云边,恐怕连师父都是第一次见,他起初还想给夜惊堂制造点压力,逼其上进,结果还没来得及谋划,就被对方把压力上到了他头上!
去年九月份,在司马钺死后,北云边便跑回了海外岛屿,想询问师父该怎么处理夜惊堂。
但让他绝望的一幕来了——一直在岛上隐居的师父,失踪了,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帮师父办事这么久,北云边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从帮忙养蛐蛐的嫡传徒弟,变成了罐子里的一只蛐蛐。
师父已经发现了更合适的人选,他不再是师父眼中的头号种子,如果不拼命往上爬,便会和那些已经被咬死的蛐蛐一样,成为他人登顶之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而不出他所料,等他回到朔风城后,就和绿匪失去了联系,再难调动那张遍布南北的情报网。
北云边知道自己没有怨天尤人的时间,只有在夜惊堂抵达之前,拥有战胜对方的实力,才能在这人吃人的蛐蛐罐里活到最后……
……
呼呼~
暗室寂静不知多久后,烛台笔直的火苗,微微颤动了几下。
屏风后盘坐的北云边,收回思绪,偏头看向背后。
吱呀~
厅堂的大门,也在此时被推开,透过屏风,可以看到一道身着锦袍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一礼:
“北城主。”
北云边并未转身,继续看向面前的舆图:
“阴掌门请坐。”
屏风外,钧天府的掌门阴士成,并未介意北云边的倨傲,毕竟武圣本就有这个资本。
阴士成来到茶案旁坐下,轻轻摩挲手指,询问道:
“虽说夜惊堂来雪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左贤王、神尘和尚、仲孙先生,皆在夜惊堂手上吃了亏,若是到了朔风城,单凭北城主一人……”
阴士成五十来岁,原本就在北梁大宗师中位列倒数,擅长的还是机关毒术,若是遇到夜惊堂,基本上十死无生。
南北高手已经死了这么多,阴士成不觉得自己会是例外,这次根本就不想到雪原来。
但朝廷已经无人可用,又给了他一枚仙丹,他不来也不行,此时最怕的就是动静太大,又把夜大阎王引来,而后把他顺手刮死。
北云边听得出阴士成的忌惮,回应道:
“夜惊堂来了是好事,我不是黄莲升,说给大梁效力,就有把握把夜惊堂留下。”
阴士成知道北云边不是黄莲升那种废物,但夜惊堂就是夜惊堂!
神尘和尚的不败金身都破了,北云边凭什么夸下这海口?
阴士成知道追根问底不合适,但犹豫再三,还是道:
“阴某是正统北朝武人,讲究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若是心里没底,届时出现异状,很可能没法配合北城主。不知北城主能不能……咳……”
阴士成话没说完,忽然发现胸口很闷,就如同一口气堵在喉头上不来。
他想要提气压住,却发现浑身气血,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四处乱窜,不过三两下,便已经脸色涨红浑身颤抖,手里的茶杯也落在了地上:
“咳咳……”
啪嚓——
茶杯四分五裂。
屏风后,北云边已经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左手微抬,眼神犹如看着一只捏在五指间的徒劳挣扎的蝼蚁:
“当今世上能胜我的人,只有奉官城。阴掌门现在心里可有底了?”
“咳咳……”
阴士成浑身颤抖,眼神满是错愕惊骇,想要压住紊乱气血,却如同以肉体凡胎硬抗一尊山岳,根本无力抗衡,在挣扎片刻后,直接从椅子滑落,跪倒在了地上:
“是……是阴某失敬。”
北云边收手负于身后,偏头示意门口:
“滚。”
阴士成哪里敢多说半句,连忙爬起来,捂着胸口快步出了门。
吱呀~
咔——
随着房门关上后,厅堂内再度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