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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锦本来是想着尽快离开这是伤心之地,但看夜惊堂有滋有味吃了半天,肚子显然有点饿了。

她脚步微顿,看向插在树林里的烤鱼,觉得放在那里也是浪费,当下还是悄然来到跟前,把还热乎的烤鱼拿起来,而后便想快步离开。

结果不曾想这一转身,直接转在了一个人怀里!

扑通~

薛白锦余光注意着篱笆院,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转身直接撞在人身上,惊得是花容失色,抬手就要抓挂在腰间的铁锏。

结果看清人影后,薛白锦又浑身一震,迅速把烤鱼放在了背后。

“坨坨?!”

夜惊堂做出刚发现冰坨坨的样子,眼神满是惊疑:

“你没走呀?我刚才还以为有人在这边鬼鬼祟祟……没吓到你吧?”

“!!”

薛白锦瞪大双眸,表情明显带着惊慌错愕,本想冷言斥责,但察觉到背后还热乎的烤鱼,脸色又迅速憋的涨红,硬是被夜惊堂将了军,想冷若冰霜,都没底气撑起气势。

夜惊堂为了留住冰坨坨,也是煞费苦心,此时自然不会让她难堪,柔声道:

“前两天是我冲动了,我当时脑子不清醒,你要不打我一顿……”

“你别说了!”

薛白锦腰背笔直站着,睫毛都在轻轻颤抖,强压下心头窘迫后,才沉声道:

“我信上说了不怪你,但你我也情分已尽。我留在这里,是等你恢复自保之力,以免你死了,凝儿日后怨恨于我。如今你已经无碍,我便走了,你若敢拦,休怪我手下无情!”

夜惊堂见此点头道:

“我明白,是我不对,我也没其他非分之想。不过现在走还是太着急了,这地方是个风水宝地,我这两天研究了一种事半功倍的练功之法,最多七天,就能让你摸清‘炼气化神’的门道,炼神还虚也不无可能……”

薛白锦紧紧握着背后的烤鱼,暗暗恼火:

“这些我自己能悟出来,何须你教?”

夜惊堂认真道:“我知道你能悟出来,但要耗费太多时间。和北云边搏杀时,你看到了,若是没有这份功底,遇上项寒师、神尘和尚等人,你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你要走我不该拦着,但你至少得有自保之力,你若在外面出事,先不论我的感受,凝儿和云璃该怎么办?若是怪我,我怎么和她们交代?”

薛白锦明白自身和顶流武圣存在明显差距,但遭了这么大的难,她哪有心思和夜惊堂一起琢磨武艺,想了想又沉声道:

“你休要花言巧语,上次你撒了多少谎,现在就忘了?”

夜惊堂上次确实说了不少‘就亲一下、最后一次’的谎,但这次确实不是哄骗人。

他在树上入定三天,从头构建了‘九凤朝阳功’,其中最大收获就是弄明白了每条脉络的作用,且可以确定自己推演的东西绝对没问题。

功法没问题,知其所以然,他还能引导对方体内气血,那自然可以不计繁琐,一笔一划把功法脉络画出来,让冰坨坨去记住。

眼见冰坨坨不信,夜惊堂抬起一根手指:

“就一天,明天你要是没进展,发现我在骗你,我下半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如何?”

“……”

薛白锦向来率直坦诚,本就不善与人争辩,夜惊堂话说到这种地步,她也只能严肃道:

“即便摸到了门槛,你下半辈子也不许再出现在我眼前!”

夜惊堂见冰坨坨松口了,连连点头:

“你不想见我,我就绝不会出现。走,回屋,我来教你。”

薛白锦背后还藏着烤鱼,哪里好一起往篱笆园走,当下转眼望向别处:

“你先回去,我考虑一下。”

夜惊堂见此也不强求,转身就往回走:

“好。你别乱跑,这座岛被高人布下了障眼法,出去可能就进不来了,不然也不会几千年没人找到。”

“……”

薛白锦境界没到,对天地的理解还不深,听见此言抬眼看了下天空与海外,并未言语。

踏踏踏~

夜惊堂说走就走,回到篱笆园后,就进入了屋里,再无动静。

薛白锦闭上眸子,压了很久,才压下万千杂绪,想把害死人的烤鱼丢掉。

但不对夜惊堂出气,却拿粮食撒气,像个什么话?

薛白锦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回头看了眼,而后走到了篱笆园看不到的树干后……

……

于此同时,北梁京城,天牢内。

“冤枉……”

“大人,我真冤枉……”

夜半时分,暗无天日的牢狱内,传出阵阵有气无力的呼喊。

狱卒举着火把,从牢房外依次走过,而背后则跟着两道人影。

华俊臣身着锦袍,腰间悬着佩剑,眉宇间带着三分愁容。

侍郎李嗣寸步不离跟在身侧,眼底满是唏嘘,轻叹道:

“这寅公公当真识人不明,竟然认了南朝的暗桩为义子,还好我等与他走到不近,不然也得被拉下水……”

华俊臣对于这些安慰之语,并没有太多回应,毕竟他心里已经察觉到局势不太妙。

几天前,他刚从承天府回到燕京,屁股都没坐热,便收到了国师府请他过去的消息。

华俊臣对此肯定不敢耽搁,当即到了国师府,结果对他有提拔之恩的仲孙先生,把一张信纸给了他。

信是绿匪写的,有一部分撕掉了没给他看,他看到了内容很简单——曹阿宁是南朝女帝的暗桩,直属上级就是夜惊堂。

华俊臣当时看到这消息,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东窗事发了。

结果提心吊胆询问,发现仲孙锦只是询问曹阿宁在大漠时的情况,以及许天应可否老实。

华俊臣没被怀疑,起初挺意外的,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啥毛病——他土生土长的北梁人,先在碧水林舍命抵御强敌,后在西海都护府恪尽职守巡城,深入大漠辗转数千里,硬把丹药送到手,差点被夜惊堂打死,还不忘使命硬把李嗣活着带了回来,梁帝都表扬他了!

他说起来也没给南朝办过事儿,国师府总不能因为他闺女被恶人抢了,就怀疑他私通南朝吧?

不过虽然没被怀疑,但这事情可没完。

仲孙锦当时就让他抓了曹阿宁,顺便密切观察许天应反应。

之所以叫他来,是因为他和这俩人共事多日比较熟,且北梁没高手了,他实力刚好合适办这差事。

华俊臣知道曹阿宁是夜惊堂的头号暗桩,肯定是不能抓,只能提醒仲孙先生,说这可能是反间计,别中了计。

绿匪在南朝是祸害,在北梁也是,常年四处煽风点火,从来不干人事儿。

此事对于国师府来说,就相当于绿匪把举报信送到黑衙,说张景林是北梁暗桩,黑衙能信就见鬼了。

仲孙锦对绿匪的可信度,显然也存在怀疑。

但曹阿宁履历实在太离谱——先在南朝当暗卫,皇长子垮台;后辅佐邬王,邬王没了;再助燕王世子,燕王被削;又去左贤王府任职,左贤王暴毙;跟着寅公公入宫,明神图丢了……

这说不是女帝死忠,谁信啦?

华俊臣接到命令,若是不办,那他就暴露了,为此只能忍痛把曹阿宁关进了大牢。

而此时华俊臣过来,就是过来探监;李嗣把他当做‘福将’,此行是怕他被牵连,专程跟着过来看看情况。

踏踏踏~

火把一路前行,慢慢就来到了死牢的最深处。

华俊臣单手负后行走,还没来到牢房外,就听到了曹阿宁的话语:

“夜惊堂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曹爷我鞍前马后?……次次穿身黑衣裳,和奔丧似得……”

李嗣行走间摸了摸胡子,轻声道;

“骂夜惊堂骂这么狠,这暗桩之事无论真假,胆子都够肥了……”

华俊臣也没料到曹阿宁被抓后,竟然在囚室里说他女婿的不是,当下带着李嗣来到囚室外,隔着寒铁栅栏往里打量。

囚室里的曹阿宁,见华俊臣过来,便急急扒着铁栅栏,气急败坏道:

“华先生,上面抓人真不讲点道理?我他娘有那么大本事,能连续搞垮废帝、邬王、燕王、左贤王?我这纯粹是天煞孤星、时运不济,南朝不要我,朝廷要是还把我砍了,以后谁敢给大梁卖命?”

华俊臣不是冤枉曹阿宁的人,所以知道曹阿宁半点不委屈。

但他出于女婿的立场,无论如何都得保曹阿宁,此时也只能轻叹:

“有没有私通南朝,华某会尽快查正,曹大人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只要洗清嫌疑,华某会亲自过来给曹大人赔罪。”

曹阿宁其实知道自己进来,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此时只能指望夜大阎王显灵,忽然从背后冒出把他吓死。

他知道华俊臣根本没法左右当前局面,在说了几句废话后,便继续来回踱步,损起了夜大阎王。

而华俊臣对于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最终也是满心愁色离开了天牢……